而今天,也正是各省谘議局首屆常會開會的日子。
此事對於大清帝國而言也是一件大事,雖然總督趙爾豐依然昏迷未醒,但川中其餘高級官員,如駐防將軍、學政、督練公所的參議參謀等人也都參加了會議,不過規模比預計的要小上許多。
會議廳內的布置盡皆模仿的西方樣式,眾人圍繞圓桌而坐,駐防將軍喀鬆正襟危坐在首位,一眾文書吏員則站立兩側,負責記錄會議內容。
或許是第一次進行這種形式的會議,整體有些沉悶。
在場眾人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喀鬆,他是滿人宗室出身,負責旗人軍事。品級還在總督之上,但因為川中以總督為尊,趙爾豐還在時,他基本上沒有什麼話語權。
喀鬆對於所謂的谘議局是很看不上的,若非其他官員上門來請,他都不願意來。
本來這些年滿人的話語權就逐漸被那些漢臣分去不少,現如今,又搞出來一個鄉紳議政,這天下還是咱大清的江山嗎?幹脆還給這些漢人算了。
學政是個八麵玲瓏的老頭,見到如此情況,便主動擔起了會議主持的任務。
如此這般,一眾鄉紳才拿出事先擬好的一些的意見稿件,逐一陳述了起來。
場麵非常的平和,每人提出的所有建議,文書都會快速的記錄下來。無論是官員還是議員,似乎都沒有任何的異議。
“光緒三十年,為建川漢鐵路,朝廷組建川漢鐵路公司,自民間籌款一千四百餘萬兩白銀。今已過去五年,川漢鐵路卻連半片鐵軌也未曾見到,川中百姓早已生怨懟之心。若川漢鐵路無法修築,還請朝廷歸還所籌款項,以免百姓心寒。”一個鄉紳的手中捏著一遝紙張,開口說道。
本來眾人早已昏昏欲睡,隻想快些走完過場。
但此人話一出口,所有人一個激靈,腦子立馬就清醒了。
這人是愣頭青麼?讓你陳述弊病,可沒讓你往傷口上捅刀子。鐵路籌款一事,本就是敏感話題,你在這個場合拿出來講是怎麼回事?
而且,川漢鐵路早就歸於商辦,財政支出皆有公司自決,你跑過來問我們作甚?
眾人望向了來人,此人年紀約莫三十出頭,生得矮胖,皮膚白淨,唇上蓄著胡須,看上去頗為穩重幹練。
此人不是旁人,卻是副議長羅綸。
“羅議長此言說得有理,就算川漢鐵路一時無法修建,但至少要給百姓一個說法。”羅綸陳述完畢,便有數人附和。
很明顯,這幾人都是事先商議好的,便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向鐵路公司施壓。
畢竟是首屆的谘議局常會,哪怕朝廷做樣子,也得解決一些事情。此事如此重大,朝廷若是選擇性的裝聾作啞,那未免說不過去。
但是,這件事涉及到的資財數額巨大,背後牽扯到的人太多太廣,這事根本無解。
喀鬆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他本身就是旗人的軍事長官,當初鐵路公司籌錢的時候沒他的份,現在更別想把爛攤子撇到他頭上。
隻有一些與鐵路和財稅牽扯比較深的官員,才目光閃爍,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