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以為他將計就計是要幫王妃解了合春散的藥性,沒有置她於不顧,可他偏偏又沒碰她。

那還故意要讓人家誤會?

聞樓看不下去了,那句無恥想說出來但不敢。

顧陵越眉睫淡垂,批奏落筆行雲流水,他的口吻和筆跡一樣,情緒深斂,不起風浪:“她但凡不傻,自己會想法子避開與顧傾堯同房,將來尋個時機,做出假死的戲,送她回錦官。”

回去了,也算是完璧之身。

顧陵越不是什麼懷瑾握瑜的君子,看在齊先生的麵,能做的也就到此為止了。

聞樓刹那明白是自己想得太膚淺,他不由感慨,居然覺得殿下有了那麼點人情味。

但他不一會兒又不這樣想了。

哦,殿下應該隻是不想皇後稱心如意得到楚氏的效忠,所以助王妃假死脫身是利用。

這就說得通了,他不可能做徒勞無益的事。

聞樓十分堅信自己的想法。

“既然殿下是好意,怎麼還要費心瞞著王妃?”在聞樓看來,小王妃未必不願配合。

顧陵越筆端略頓,那雙漆眸理智又深邃。

他不信任她。

哪怕齊先生多麼篤定楚氏的忠心,在確信她的立場之前,他不可能坦明,輕易暴露自己的把柄和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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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回到王府,煩悶地抽掉發髻上繁重的簪釵,坐在屋裏焦躁地等著。

半個時辰後,雲蘿真的安然無恙回來了。

楚凝懸著的心徹底鬆了下來。

雲蘿說自己是被人從後院悄悄帶回來的,救她的男子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弱冠的樣子,高高大大,膚色有點兒深。

楚凝一聽便知是聞樓。

“還有個東西,他說是給您的。”雲蘿從袖袋裏摸出一隻小瓷罐遞了過去。

瓷罐蓮紋青花,做工精美,隻有半隻手掌大小。

楚凝接過來看了幾眼,輕“嗯”一聲。

“昨夜究竟是怎麼了?那人是誰?給姑娘的又是什麼呀?”雲蘿一無所知,她分明仔細守著姑娘的門,醒來卻是在一輛馬車裏,又莫名其妙地被陌生男子偷偷帶了回來。

楚凝略作思忖,將昨夜的事兒言簡意賅地同她講了一遍。

她沒隱瞞,畢竟雲蘿是這兒唯一信得過的。

隻是楚凝自己也沒想到,這麼令人崩潰的事情,明明白白講出來,她內心居然能做到這樣平靜。

這人一旦被逼上絕路,就什麼膽都有了。

反而雲蘿得知後大驚失色,眼淚瞬間傾淌下來。

自幼時被楚家從牙行那兒買走收留起,雲蘿便一直在楚凝身邊服侍,主子的好她都記在心裏,雲蘿真真是心疼極了。

楚凝抬眼便見她哭成了淚人兒,前一刻還錯綜複雜的情緒愣是被惹出幾分茫然。

安靜好一會兒,楚凝衝她展開盈盈可掬的笑容,甜甜脆脆地哄了句:“不哭,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她垂下眼簾的時候笑意悄悄淡了,目光落在手中沉甸甸的瓷罐,指腹慢慢撫過光潔的罐身。

“多大點事兒。”

楚凝聲音低下來,安慰的話像是在和自己說。

她若無其事的樣子,雲蘿更難受了,滾落的淚珠源源不斷,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所有不好的。

“聽說做那事兒可、可疼了……姑娘還、還好嗎?”雲蘿最擔心她傷著,哽咽不止。

當時那情況,疼不疼她不記得了。

“就覺得跟擦傷了一樣,怪難受的。”楚凝心裏略微掙紮後,呢喃了這麼一句,又馬上闔目努力忘掉所有畫麵:“不打緊。”

楚凝深吸口氣,低頭打開小瓷罐的蓋子。

一陣甜絲絲的香味倏而彌散鼻尖。

她奇怪蹙眉,倒出一顆藥丸到手心,細究起來。

醫書分明記載過這類藥,苦寒涼宮,多以浣花草、麝香、藏紅花等所製,不該有這樣氣味的。

這真的不是糖香嗎?

楚凝鎖著眉,反複端詳這顆烏黑的藥丸,可疑地朝罐口探了好多眼,又湊近輕聞了兩下。

嗅入鼻腔,盡是濃鬱誘人的蜜香。

似乎很甜很好吃。

楚凝抿了抿清潤的嘴唇,心想也許是宮廷的藥材比民間的要來得珍稀,所以這避子藥的香氣與她想象中的不同。

而且那人不至於現在還喪盡天良地使壞吧?

楚凝思考了下,終於捏起那顆藥丸,含入口中。

一味甜鬱頓時化開,渲滿舌齒。

楚凝歪歪腦袋,斂了墨睫細細品味,潔白的貝齒情不自禁咬下去,慢慢咀嚼起來。

糯糯的,甜而不膩。

味道有點兒像……芝麻糖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