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笑,在看到她的一瞬,倏然淡了。
周以汀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如此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見到他,腦中全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是車隊什麼人等等亂七八糟的疑問。
然後這些疑問被瞬間洶湧而來的情緒引爆,震得她全身開始微微發抖,整個世界的畫麵成為虛影,隻剩下他的身影。
江辻烈神色很淡,掀起涼薄的眼皮,直看向門口的小姑娘,隻是,這一下非常快,好像沒將她的臉完全收入眼底,他就撤回了目光。
周以汀感到麵上微痛,眼圈開始發燙,有些受不了他冷漠的目光。可轉念一想,這已經算是好的了,至少他沒有震怒,直接把她趕走。
但她不能表露出來,周以汀,忍住啊。
小姑娘,確實長大了啊。
江辻烈有些感概地想。
那天她一身婚紗,盛裝出現,他一時看得入了迷,恍惚間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實還是幻想,她就好像掉入兔子洞的愛麗絲,一轉眼不見了。
今天她離他更近了,他隻需掃一眼就已經把她的樣子記住。
長發剪成齊耳短發,顯露出與過去不同的颯爽之姿,他記得,她問過他喜歡長發的女生,還是短發。
臉上褪去青澀稚嫩,完全長開了,清麗的五官,冷清的神色,當得上鍋子那句“大美女”的評價。
隻是曾經那雙總是拿倔強淩厲的目光看他的眼睛,此時隻有平靜和陌生。
要不是她嘴唇都發白了,他差點以為她沒認出他來。
看來這演技跟過去比,進步不少。
烈小爺撐著頭,背對著門口,似是平常地問了句:“什麼事?”
周以汀被送餐的工作人員拍了下,才清醒過來,她看到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打量她。
“我找……黃教練。”周以汀竭力控製住情緒,冷靜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老黃,找你,我們正好先吃飯。”江辻烈平靜地調轉視線,關了投屏,率先拿過離他最近的盒飯。
老黃衝周以汀招了招手:“正好,我介紹下,這位是我們前兩天麵試進來的小同學,難得的美女領航員。”
在場幾位很捧場地道歡迎,秦少也在,就坐在門口,特地起身過來跟她握手:“你好,早就聽說了,我們隊來了一位特別厲害的女生。我是秦禮,本來今天我是要跟你配合測試一下,早上開會耽誤了,下午我們下場練習。”
周以汀一怔,忙回握住他的手,秦少的大名,她早就聽得耳朵起繭,她那位“未婚夫”一天不提起秦少,這一天就白過了。秦禮人如其名,溫文爾雅,謙遜有禮,一米八的身高也很有優勢,和他在場上凶悍的駕駛風格有著十足的反差。
“你好,周以汀。”
“以汀,好名字。”
“還有這位,你算是趕巧了,這位是我們車隊的老板,人稱烈小爺。”中場休息,老黃也開起玩笑。
江辻烈無所謂地笑了下,誰知那頭的姑娘木著臉,對他深深鞠了一躬,絕對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然後恭恭敬敬地稱呼道:“江總好,初次見麵,我是新入職的領航員周以汀,請多多指教。”
江辻烈:“……”
什麼玩意?
江總?
初次見麵?
江辻烈似笑非笑地放下筷子,盯著周以汀看了會,這目光讓周以汀渾身發毛,腦中一片空白,就連老黃都發現有點不對勁,以為江辻烈不滿他們沒按規定,多招了人,正打算解釋,江辻烈這邊收回視線,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一句話都沒說。
場麵有點冷。
老黃也摸不透這個年輕老板的心思,隻有重新拾起話頭,對周以汀說:“你要不再等會,我們這結束了,就帶你去訓練。”
本來周以汀就是為了這個事來的,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不便在這裏久留。
“好的,我先出去了。”
周以汀走出會議室,關上門,這期間她是怎麼完成這個動作的,她一點都不記得了,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裏全是他最後漠然的表情。
所以,江辻烈就是這家新興車隊的幕後老板?
她來應聘,他知道嗎?
她以第三名的成績被破格錄取,跟他有關嗎?
她這兩天不受待見,會是他授意嗎?
不對,如果她是他,知道她來麵試,絕對會想辦法玩死她,一報當年之恨。
可如果他真的事先知道,為什麼還會放任她順利入職?
周以汀腦子裏亂成一團,下意識地咬著手指。她這些年根本查不到他的消息,上網搜他的資料,沒有任何線索,她也不敢去找他身邊的朋友打聽,更不敢撥打他的手機號,哪怕那11位數字她能倒背如流。
可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她自食惡果,她的任性、無知、自私葬送了他們的關係。
周以汀這個下午一直無法注意力集中,雖然她努力讓自己好好專注,但效果欠佳。
下車的時候,她心裏憋著一股氣,但還是主動跟秦少說:“抱歉,我狀態不好。”
秦少雖然開車猛,但性格溫和,肯定不會為難周以汀,反過來安慰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是那麼難相處的人,你的提示方法,我聽著很舒服,也很了解我的習慣,這點我蠻意外的。”
周以汀心道,你不用覺得奇怪,你的喜好,有人更清楚。
她歉意道:“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秦少替她打開副駕車門:“當然,你別這麼嚴肅,沒關係的,等我回來,我們再練。”
周以汀其實挺難理解,為什麼秦少的領航員總是很難挑,他這人看起來很溫和,不像是會苛責別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