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辻烈。”
連名帶姓這麼叫他的人不多。
大多是跟他關係不怎麼樣的。
比如他老爹,他死對頭,他老師。
現在,好像還有一個。
江辻烈猛地睜開眼,盯著黑漆漆的空氣,大腦反應了兩秒,就這短短兩秒,立馬換來對方一頓炮轟。
“我叫你呢,沒聽見?”
烈小爺:“……”
“你在幹嘛?”
電話那頭背景音十分嘈雜。
江辻烈以為自己睡懵了,難道現在外頭是白天?
他將手機拿遠點,看清楚了時間,沒錯,淩晨一點。
“你是老年人嗎,現在就睡了?今晚是除夕,你不過年,不守夜,不陪老爸老媽看電視?”
烈小爺:臥槽,個祖宗。
江辻烈完全清醒了,單手撐著身體坐起來,按下蠢蠢欲動的太陽穴神經,冷靜地回道:“我不過年,不守夜,不陪老爸老媽看電視,我不是老年人,我也需要睡覺。”
“哦,你還睡得著,我一點都睡不著。”
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頭,電話斷斷續續,他聽不太清。
“你在哪?”江辻烈不是很想問,但出於對未成年人的關心關愛,他還是問了。
她傻笑道:“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江辻烈覺察出問題了:“你喝酒了?”
“沒有。”否認得挺快。
“你邊上有沒有標誌物?”江辻烈已經下床,點亮床頭燈,打算穿衣服。
“幹嘛,你要過來?我偏不告訴你。”
江辻烈看了看手裏的衣服,淡淡道:“哦,那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就掛了。
緊接著,他馬上給謝江打了個電話過去,這小子肯定沒這麼早睡。
果不其然,電話很快接通。
“喂,哥,你又要給我發紅包了,白天不已經給過了嗎?”
“你幹嘛呢?”
“跨年呀。”
聽上去是在外頭。
“你不在家,怎麼騙的你媽?”
“哈哈哈哈哈,大過年的,你別掃興了。”
“我沒興趣管你。”
謝江噎住,憋了好一會,他這個表哥,又拽又無情,但他就是崇拜這個性。
江辻烈披上外套,快速道:“周以汀今天幹嘛去了?”
“周以汀?”謝江有點跟不上江辻烈的思路,“我不知道啊,他們班的人有小聚會,她沒參加吧,要不我問問?”
正在這時,江辻烈的手機不斷地提示來電,周以汀又打來了。
“掛了,回頭再說。”
江辻烈接起電話:“喂。”
那頭啥都不說,直接報了個地址:“明心街256號。”
“什麼意思?”
“地址,過來。”周以汀言語中頗有挑釁的意味。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絕對沒有好事等著他,但他沒法放任一個未成年姑娘除夕夜在外頭遊蕩。
除夕夜的馬路已經空空蕩蕩,車子能開到限速。但歡鬧後的氣息還未散去,四處都是火紅的裝飾,誓要把這份過節的氛圍延續下去,偶爾還有三三兩兩結對的年輕人追逐歡鬧,發出陣陣清朗的笑聲,隔著車窗,都能感受到他們的興奮勁。這幾年,過節的氛圍越來越淡,可是成年人好像除了除夕夜,也沒有什麼日子能名正言順地喧鬧,找回點兒時的痛快。
車內很靜,隻有手機不斷震動的聲音,許許多多祝福信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還有各種群裏紅包接力,都是瘋狂刷屏的人,好像少搶一個,就錯過了幾百萬。江辻烈不愛湊熱鬧,發了幾個大的紅包,算是完成任務。
他還是喜歡信封封好的紅包,白天給幾個晚輩送去了,前幾日,挑了老頭子不在的時候,給奶奶送去禮物,今兒等到晚上的時候,朋友們都在家裏曬年夜飯,他自己煮了包泡麵,吃完後,就真沒什麼事幹了。
這麼個鬧騰的日子,被他過得極為冷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母親離開後幾年,他還在家裏過年,讀大學後跟老頭子鬧翻後,別說回去吃頓年夜飯,就連互相發個慰問短信都沒有,要不是他還在家庭群裏,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名字從族譜上清除了。
明心路那邊離周以汀的學校很遠,不是鬧市區,也沒什麼娛樂場所,他想不明白周以汀去那幹嘛。
江辻烈把車開到後,隨意找了個地方停,下車開始找人。這小姑娘就跟他說門牌號,按著導航看,是個什麼園區。
正尋思著給小姑娘打電話,隱約看到不遠處聚集著幾個人,伴著點點星光和時不時傳來的笑聲。
江辻烈朝他們走去,幾個人發現他的身影,紛紛停下談話,視線聚焦到他身上。
他在距離他們兩米的位置停下,一眼看去,全是乳臭未幹的年輕人,有沒成年都不知道,一個個自以為很吊的樣子,拎著酒瓶,叼著煙。
說話的人邊說邊噴了口煙,隨後遞給邊上的女生,衝江辻烈說道:“來付錢的?”
江辻烈是過來人,這幫小鬼無非在裝模做樣,虛張聲勢,他一臉冷漠打量周圍,順便回話:“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