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漠冷哼了一聲,淡淡說道:“你看好她,別讓她出來發瘋,倘若你能勸勸她,我也不想做的太絕,給她找個地方,遠遠地打發了去,讓她好好生活著。”
“我便知曉是這樣的答案,這件事情我會安排的。”
後麵兩人都沉默了,蘇米端著手中的杯子,悄悄地走下了樓去。她的過去是一團紛亂的線團,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記起一些什麼來。
秋天很快過去,漸漸有了入冬的寒意。
蘇米工作了一個多月後在司先生各種手段各種遊說下辭職待業在家過冬。
她還是覺得上班時那些人際關係很是複雜,她喜歡呆在家中畫畫。
一天她正坐在落地窗前畫畫時,司先生拿著手機走下樓來,走到她麵前,毫無征兆地從身後抱住她,低低地說道:“小米,醫院打來了電話,說你的失憶絕大部分是以前的車禍後遺症,我們要不要做手術?”
蘇米聞言微微一怔。她的記憶隻有一天,倘若真的是車禍後遺症,做手術能恢複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做手術的,她不希望每天起來依靠日記和司漠來告知她那些發生過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畫筆,很是平靜地說道:“要做手術的,漠,我想做手術。”
他早就預料了這樣的狀況,隻是手術畢竟存在一定的風險。司漠沉默了。
“你是在擔心嗎?”蘇米見他沒有說話,身體放鬆,靠在他懷裏,低低地說道,“其實我也害怕,可我更害怕哪一天早上起來找不到日記,找不到你,那樣我便不知道我是誰,我有著怎樣的過去,我愛著什麼樣的男人。”
司漠目光微微暗沉,他能感受到她身體在輕微地顫抖,司漠突然意識到,這對於蘇米來說未嚐不是一個機會,一個痊愈的機會。
“我會跟你的主治醫生交流,進行會診,手術可以做,但是我要求他們必須做到最好的準備,萬無一失。”
“別怕,我會沒事的。”蘇米偏過頭,轉頭看向他,燦爛一笑。他們都不需要害怕,她會沒事的。
司漠跟醫院的主治醫生進行了一段時間的交流,腦科專家們多次會診後,終於定下了蘇米的手術時間。
手術之前,司漠帶她每天出去散步,整天都陪在她身邊。
當然司漠畢竟有忙碌的時候,有些時候天坤有一些極為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特助便親自送文件過來,他這個執行CEO就算卸職了,該做的一些決策也沒少幾件。
每到這時,蘇米便一人騎著單車去小別墅附近的一家書店去看書,她喜歡沿湖騎著單車,看著在公園裏玩耍的孩子,看著沿途的風景,去書店買本書,坐在落葉滿地的長椅上看書,秋意深濃,大約是極為享受的一件事情。
她以前定然也是喜歡做這樣的事情的。
蘇米從書店買了一本書,將書放進單車的籃子裏,騎著單車回家去。
傍晚時分,街上的人不多,她騎著單車看著那個男人從對麵的拐角處走過來,他走的很慢,穿著深藍色的線衣,手上還拿著幾本厚厚的專業書籍,帶著金絲眼鏡走過來。
蘇米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看著單車因慣性向前駛去,與他擦身而過。
有落葉被寒風卷起,她猛然捏刹車,回頭看去。
那個男人亦是回頭,站在書店明亮的落地窗前,看著她微笑,映襯著幹淨的街道,高大的樹木,滿地落葉,笑如春風。
許是見她回頭,那人笑的越發的清亮,朝著蘇米揮了揮手,沒有說一句話,轉身拿著他的書籍走進了人潮中,過了一個街道漸漸消失不見。
蘇米扶著單車,目送著那個男人消失不見,不知為何難受得厲害,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早已淚如雨下。
那個男人,她定然是認識的。她擦了擦小臉,轉身騎著單車回家去。
他們偶遇,微笑,各自離開。他沉默地看著愛了大半輩子的女人騎著單車回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而她則遺忘了她年少輕狂時愛的瘋魔的那個男人,隻是在遇見時莫名的留下傷感的眼淚。
他們最純真的愛情終是被葬在了時光深處,無跡可尋。
蘇米做手術的那一日,司家人和蘇南一家都到齊了,大家都等在了手術室外,焦慮地等待著結果。
司漠一直沉默地翻看著蘇米寫的日記,他的臉色沉鬱,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酷之色,蘇米的手術,他比任何人都要擔心,如今唯有用這般臉色來武裝自己,尋求力量。
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到最後就連呆在家中的老爺子都坐不住了,偷偷打來電話問蘇米的情況。
司炎見司漠始終沉著臉不言語,便淡淡地安慰著老爺子,說手術正在進行中。
漫長的等待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一臉疲倦的專家們走出來,主治醫生低低說道:“手術很成功,隻是病人是否會恢複記憶,是否有其他並發症,我們還需要觀察。”
眾人懸起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司炎安排眾人早些回去休息,他自己看了看被推進貴賓病房的蘇米,又看了看司漠一眼,沉默離開。
她一直昏迷著,麻醉還沒有退去,司漠站在病房外,沒有走進去,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想起他這一生付諸所有情感的女人就躺在那裏,觸手可及。
他坐在外麵的椅子上,有些疲倦地睡去,心想,等他醒了,小米也該醒了。他已經想好了明天要做什麼料理給她吃了。
蘇米在做了一個漫長的糾葛的夢境後醒來,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個世界。
手術很成功,隻是她並沒有記起之前的事情。主治醫生在觀察了半月之久後,惋惜地說道:“雖然手術很成功,蘇小姐腦中的淤血被取出來,隻是她的神經元遭到了損傷,記憶大約是沒有辦法恢複了。”
司漠微笑地握著她的手,說道:“過去的東西無需緊抓不放,我們還有以後。”
蘇米淺笑,她重新看了看司先生給他的日記,然後打算找個時間告訴他,其實她現在不需要依靠日記了,她醒來後每一天發生的事情都能記住大半,手術終究還是成功的,不過她喜歡這種感覺,每天記日記,而司先生每天早上會用一種極其沙啞暗沉的聲音跟她說著那些過去的往事。
蘇米在一個月後出了院,回到家,發現司先生給她買了很多複古係列的日記本以及數十隻鋼筆,而且品牌和他平日用的是一個牌子。
蘇米有些咂舌,感覺司先生有些敗家。
冬日裏的某一日,司先生外出有事,蘇米閑來無事去書房找書,她墊著腳拿書時不小心碰落了一些書下來。她急急去收拾,然後拾起了一本泛黃年歲已久的日記本。
她有些好奇,司先生好像是沒有記日記的習慣。蘇米坐在書房的窗台之上,翻開日記本,細細翻閱著。
“二月十四,情人節,下起了小雨。我坐在樹屋之上,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拍打著庭院裏的芭蕉樹,下雨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我托著腦袋瞎想之際,發現蘇南養的那隻貓咬著一件白色的東西在亭子裏竄來竄去玩的不亦樂乎。該死的貓,我恨不能去找塊磚頭磕死這貨,又去咬我的襪子,蘇南絕對是故意的,派一隻貓來報複我。若不是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車鈴聲,我肯定會下去將那隻貓五花大綁丟到蘇南的臉上去。
阿拓一來,我就樂得原諒了那隻貓,飛奔下樹屋,跑向鐵門處。我打開門,阿拓正好將牛奶放到了牛奶箱子裏,他沒有帶傘,也沒有穿雨衣,看到我清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我瞬間覺得我的臉肯定脹紅了,嗚嗚,活不下去了。”
“二月二十,天放晴。今天我做了一件很開心的事情,趁著蘇南不在家,把他的貓用絲綢綁成了一個很妖嬈的姿勢,擺放在他的床上。那隻貓咬壞了我十幾雙的襪子,還毀了我最愛的一件裙子,打破了老爸送我的工藝水晶鞋,更別提其他的罪跡了,我要報仇!晚上蘇南回來,怒氣衝衝地來敲我的門,我捂著被子裝聽不見,蘇南氣急敗壞,喊道:‘蘇米,你虐待小動物。’額,是這隻小動物先虐待我的。”
“二月二十一,蘇南的貓看見我,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一溜煙跑了。此後蘇家無人和貓敢惹我。”
“三月一日,阿拓沒有來,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