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少女在盛開著薔薇的夢境中穿行。
天穹陰暗,滿月高懸,廢棄的古堡間攀援著扭曲的藤蔓,鋼琴聲在幽暗的窗格深處響起。
伊莎琳循著聲音的方向朝前走去。
她沒有穿女王的華服,而是赤/裸著雙腳,身上隻穿著一件絲綢吊帶睡裙。在她左側鎖骨下方柔嫩潔白的肌膚上,點綴著一朵被荊棘捆縛的玫瑰。
這是那位神明的印記。
塔索告訴她在進入夢境以後,“祂”會循著標記穿過混亂無序的噩夢,從而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但遇到神明以後會發生什麼,塔索沒有告訴她。
伊莎琳收斂心神,一步步走上黑曜石階梯,敲響了城堡的門。
沒有回應。
反倒是因為她的動作,門被推開了一絲罅隙。
月光從門縫灑下,照亮了內裏的一架三角鋼琴。
冷然幽詭的琴聲便是從鋼琴中所流出的。
黑白琴鍵顫動,卻無人彈奏。
伊莎琳:……鬧鬼了。
她壯著膽子推開門,走到鋼琴旁邊。抬起手想要擒住不存在的“彈奏者”的咽喉。
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觸碰到的隻是一片空氣。
伊莎琳稍微鬆了一口氣,打量起四下的環境。
這是一座數層樓高的大廳,高聳的穹頂上裝飾著壁畫,奢華的樓梯分為兩半,分別向左右兩側的二樓延伸,台階上鋪著厚厚的地毯。
伊莎琳盯著壁畫看了一會兒。
上麵描繪的是暗夜樹林裏的植物,卻莫名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看久了覺得非常不適,那扭曲的線條仿佛讓靈魂也變得混亂起來。
在少女凝視著上方的時候。
一根長而晦暗的條狀物,不知是觸手還是藤蔓,緩慢無聲地在陰影中蜿蜒,接近了她的腳踝。
“它”繞著她雪白纖細的腳踝轉了幾圈,卻沒有急於狩獵。直到更多的黑影朝她接近,它們才同時一擁而上。
伊莎琳的眼睛被什麼東西捂上了。
滑膩陰冷的觸感讓她的肌膚微微顫/栗,想抬起手把礙事的東西從眼前拿開,手腕卻也被纏上。細小的吸盤隔著皮膚親吻她的血管,描摹著她骨骼的形狀。
在最初的慌亂過去以後,伊莎琳冷靜下來,嚐試對話。
“塔索說你不會傷害我。”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她周圍響起,仿佛是那些觸手在彼此交流著什麼。
一根觸手探出細小柔軟的尾尖,在她的掌心寫了“是”這個單詞。
“……你們是,”伊莎琳遲疑了一下,“神嗎?”
“不。”觸手寫道。
“我們是祂微不足道的力量碎片。”
“我們將成為你的力量。”
伊莎琳感到鎖骨下方的印記處一陣灼痛,有什麼東西如水蛭般吸附在上麵,攫取著她的血,卻又將某種黑暗而無序的力量注入了她的身體。
這力量歡欣雀躍地衝撞著她的血管,隨著靜脈回流入她的心髒,將她生者的靈魂緊緊攥住,直到窒息的最後一刻才將她鬆開。
金發少女暈倒在大廳猩紅的地毯上。
琴聲停了。
鋼琴前的虛空震顫了一下,緩緩浮現出一道人形。
祂抬起修長指節,將稍微歪向一旁的領結扶正。旋即走到伊莎琳的身旁,微微低下頭,用虛無的灰色眼眸凝視著她的側臉。
神明的長發垂落在少女的金發上,猶如滿地流淌的碎金。
祂將她攔腰抱起,放在鋼琴的譜台上。潔白的肌膚映襯著深黑的琴殼,如同聖潔而誘/惑的祭品,一截絲綢滑落在祂的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