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瓊花神蟲 第二章 水麵浮棺(2 / 2)

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子,雖是穿了襯衣,但還是蓋不住流裏流氣的裏子,一口帶著嚴重襄陽腔調的普通話,大聲喊道:“你們有人下水把棺材撈上來,一人一千塊錢。哈哈,怎麼嫌少啊,怎麼一個個死了孩子一樣,不下水啊……”男子這樣說話,我越發覺得古怪。說完話,就開始將一個小皮包拿出來,拿出一票紅閃閃的票子。

小寶奶奶的喉嚨已經沙啞,依稀可辨,孫啊,小寶啊,你不要貪玩,早點回家。

柳葉落下來一片,我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好青澀好苦的味道。

我搖頭心道,是啊,喜羊羊還沒有劇終,小寶你怎麼忍心就離開人世,如今屍首沒有找到,我真是對不起你,小寶啊。

上大學那幾年,小寶穿著開襠褲跑來跑去那幾年,我還伸手彈過他的小弟弟的,想來真是不應該。

白襯衣男子身後站著個戴帽子的女子,低聲道:“你說話注意點,可能真的有人過世了。”

白襯衣男子樂嗬嗬道:“鄉下淹死個把孩子很正常。死就死了。”

我上前一把打掉他晃著紅票子罵道:“操你媽……有錢了不起啊。”白襯衣男子臉色鐵青:“你要幹什麼……”蕭義暗地已經撿了一根長棍子在手。

白襯衣雖然帶了七八個人來,不遠處還站著一幫本地吹嗩呐的師父,估計是不會幫他的。

要打架,白襯衣男子隻能躺著從這裏出去。白襯衣男子冷笑一聲:“牛逼是吧。我打電話叫人。我昨天還跟你們鎮委書記折大彪一起吃飯的。”

我抬腳踢在男子小腹,踢倒在地,上前踩了兩腳,罵道:“操你媽。鎮委書記是吧!折大彪是吧!”折大彪原本傳言有經濟問題,後來花了幾十萬走了後門,沒想到還是穩坐釣魚台,回來接著當一把手。

白襯衣男子捂著肚子喊道:“打電話報警,找折書記,找白老板。”蕭義大喝一聲:“你們要動手,都死在這裏。”襯衣男子帶來幾人打了電話,上前把傻逼扶起來。傻逼退到一邊,叫囂著要收拾我。

河邊的小寶奶奶已經被幾個趕來大媽死死地抱住,不然,奶奶也要投河自盡,無言麵對外出務工的兒子和兒媳婦。

我將寶兒奶奶扶起來,小聲說道:“小寶最喜歡吃什麼?”寶奶奶道:“薯片、辣條、荷包蛋、紅燒肉、雞腿、蘋果……”

我說道:“奶奶。你要好好活著。小寶還是回家吃飯,你不給做飯他……他就餓肚子的。”我擔心是老人家想不通,找準時機喝農藥,攔都攔不住,防都防不了。

寶奶奶問道:“還能回來嗎?”我微微淺淺一笑:“可以回來的。廚房裏麵插兩根柳枝,小寶就回來吃雞腿吃紅燒肉的。”

河風吹過,微弱的柳枝打在臉上,暫時舒緩了盛夏中午的灼熱。

我眺望了靠山的村莊,心中湧上了一股被時代拋棄的感覺,最近盛傳一條高速公路要穿過村子,古老的村子將消亡。

哎,誰來收藏我的村莊啊!

我腳踝兩個手印鑽心一樣痛,豆大的汗珠落在鵝卵石上麵。這種奇怪的痛感順著骨頭就要蔓延。我咬牙堅持,過了幾分鍾,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河邊大路上,還來三輛麵包車,下來一群阿飛。

我喊來隔壁大哥蕭義:“給我準備壁虎的尾巴、牛毛、狗毛、豬毛還有三斤糯米,四條老女人的內褲和狗血雞血、童子尿……”

大叔蕭大龍道:“阿義。我幫你忙,順便叫點人過來。怕打架就是沒卵的種。”

我對大龍叔道:“香紙油燭金元寶多準備一點。我有用……”

寶奶奶擦掉眼角的淚水,聲音沙啞地說道:“老人內褲,我提供。”

寶奶奶興許是不想死了,多做點好吃讓孫子晚上回來吃。但是不知道我忽然要這個東西幹什麼,也算是盡一點綿薄之力。

我在柳樹下揉揉腳踝的時候,看著烏黑的手印,心中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