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戈密悄悄從角落裏出來,走到沈萬三身邊,和他一起看著李莞的轎子走遠消失,輕聲說:“事情可還順利?”沈萬三點點頭,意味深長地道:“看來榮樂綢緞莊以後就沒了……”
讓沈萬三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李莞忽然派了一個小太監來,說請沈萬三進宮,沈萬三嚇了一跳。那小太監說:“爺您別怕,是錢雲錢公公要見您。”沈萬三絕沒有想到,宮裏太監之首的錢雲會見自己,看來還是和榮樂綢緞莊的事情有關。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一手操作,那些倭匹也是他精心做了手腳的,想到這些他就有些心虛,不過,他知道錢雲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他跟著那名小太監一起來到了宮裏,從側門進去,來到了太監們居住的地方。沈萬三看看左右無人,就拿出五十兩銀子,悄悄塞給帶路的那小太監,道:“小公公你的銀子掉地上了,我給你撿了起來。”那小太監知道這是沈萬三故意給自己送好處,故作驚奇,道:“哎呀,我真是太粗心,這一不小心的,自個兒的銀子掉了都不知道,多謝沈爺了。”說著,他就伸手接過去,放進懷裏,笑道:“我說沈爺,您也來過宮中,也見過皇上,錢公公再大還能大過皇上去?您不用慌亂。”
沈萬三笑道:“說不慌亂是假的,我心裏也有點發虛,畢竟還沒見過錢公公,他老人家有什麼忌諱嗜好的,我半點不知道,這兩眼一抹黑的,怕惹出什麼事來。如果小公公您知道錢公公的喜好,可別嘴懶不願意說。”
那小太監笑道:“您放心,您可是李莞李公公請來的人,怎麼說錢公公都要給幾分麵子,他老人家不會為難您的。要說喜好嘛,錢公公喜歡喝兩口,您要是有什麼好酒給他帶來,那他一定開心。”沈萬三懊悔道:“錢公公喜歡喝酒,可是今日我卻沒有預備,不知道過幾日讓小公公給帶來可好?”
那小太監道:“那還不是舉手之勞?沈爺,您跟著我就好。”兩個人來到了一間略微昏暗的大屋子裏,那小太監對沈萬三道:“沈爺您在這裏等著,我去把錢公公請來。”小太監走後,沈萬三也不敢找地方坐下,就那麼站著。過了一會兒,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太監走了進來,沈萬三趕忙行禮。那老太監估計有六十多歲,牙齒都掉光了,頭發已經灰白,他看著沈萬三,說道:“你就是沈萬三?”沈萬三恭恭敬敬地說:“小人是。”
錢雲道:“李公公都把事情給我說了,沒想到,這個榮寶慶也有眼瞎的時候,既然是你發現的假倭布,那你就來認認,你眼力好,看得清楚。”沈萬三跟錢雲來到裏屋,屋裏擺著幾個大木箱子,錢雲打開一個箱子,道:“你看看,都在這裏了,這是榮樂綢緞莊最新送來的。”
沈萬三連續看了兩個箱子,心裏就慌了,這不是自己賣給榮樂綢緞莊的那批布。也就是說,榮寶慶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把那批布自己存下來了,並沒有送進宮,看來是發現了貓膩。不過,沈萬三很快就鎮定下來,道:“公公,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小人不敢輕易下結論,小人上次發現那批布有假,也是和手下一位經辦綢緞生意多年的老師傅一起驗看的。今兒讓我一個人看,我不敢打包票。要不等我明日把那位師傅請來,我倆一起看了,再做定奪?”錢雲道:“不知道那位師傅家在哪裏,我派人去請。”
沈萬三身子躬得更深,道:“那位烏師傅去接貨了,今日是回不來了。我看還是明日我和他再進宮,這樣才保萬全。”錢雲半點沒有懷疑沈萬三的意思,一來是因為沈萬三是李莞推薦的,二來他也想不到這些,就點點頭答應了。
沈萬三回去之後,一進大門,就叫來郭如意道:“你去給我準備幾壇子最好的酒,要最好的,全南京城給我找,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郭如意很少看到沈萬三發這麼大的火,趕緊答應,馬上出門去辦。烏蘭戈密在屋裏聽到沈萬三說話,趕忙跑出來,沈萬三叫道:“烏蘭先生,大事不好,你快跟我進來。”
沈萬三把烏蘭戈密拉到屋裏,將事情詳細說了一遍。烏蘭戈密慢慢聽著,道:“你想怎麼辦?”沈萬三道:“眼下隻能將計就計,別無他法……”然後就把自己想到的辦法說了。烏蘭戈密道:“也隻能如此,成與不成還要看宮裏那些小太監肯不肯幫忙。”
他不敢怠慢,拿定了主意,馬上就開始行動起來。他找到了負責宮廷煤炭柴火的一個太監,這個太監每天都要出宮,家也在外麵,所以想見他很容易。沈萬三用銀子賄賂他,要他無論如何都要把錢雲身邊的那名小太監給請出來。
不久,那名小太監果然出來了,沈萬三就在張家茶樓等著他。一見麵,沈萬三笑嘻嘻地道:“公公,咱們這可是第二次見麵了。”那小太監拿過沈萬三的銀子,知道沈萬三為人慷慨,看他千方百計地找自己,肯定是求自己辦事,就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不知道沈爺這麼急急火火地找我,是為了何事?”
沈萬三笑道:“那還不是為了孝敬錢公公,就是害怕唐突了,想提前讓公公你給打個招呼。”那小太監道:“這是好事,你孝敬我家錢公公,我自然也高興。你說吧,要我做什麼?”沈萬三道:“公公真爽快……”他隨即一拍手,把張家茶樓的掌櫃叫過來,道:“從今以後,這位小公公的吃喝統統算在我賬上,每個月,你拿著賬本到沈宅裏去拿錢就是了。”
那小公公眉開眼笑,道:“這怎麼使得,您還沒說要我辦什麼事兒呢,我就吃沈爺的,怎麼著也說不過去。”沈萬三笑道:“就是不求公公,吃我點什麼,也應該。”隨即他神情一肅道:“明天我去宮裏見錢公公,順便給他帶上些好酒。畢竟是進宮,帶東西不方便,還希望公公提前給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