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脫,那個杜鵑花開的季節(1 / 2)

6月底,我們在多雄拉山以南60公裏處的叢林安營紮寨。由於駐地找不到潔淨水源,官兵們隻好用打通節的竹筒從岩石縫裏引取山泉,稍加沉澱後飲用。可萬萬沒想到,甘甜的山泉卻含有毒素,官兵喝下後幾乎都患上了痢疾,個個出現便血症狀。到第四天,全連80%的人便血,路邊的簡易廁所裏一片鮮紅。

我是最後一個中毒的。起初是嚴重便血,接著出現腹部脹痛、低燒。一連幾天,我吃不下一粒飯、喝不進一滴水,捂著劇烈疼痛的腹部不斷呻吟。

由於不知道患的什麼病,衛生員不敢輕易下藥,隻能不停地用手在我的腹部輕柔、敲擊,以期緩解病情。連隊幾次考慮將我送到後方醫院,因路途遙遠,運力有限,最終不得不放棄。到了第六天,我已形容枯槁,氣若遊絲。想到自己這樣年輕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報生我養我的父母,一種生離死別的悲傷湧上心頭。是夜,我蒙著被子偷偷哭了一夜,淚水打濕了半條枕巾。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第二天一早,我發現自己不僅沒死,而且還有了饑餓感。炊事班長聞訊,立即送來一碗麵糊,我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碗。就這樣,一場大病漸漸離我而去,我與死神擦肩而過。

墨脫路漫漫,途中多艱險。大病初愈,我又隨連隊官兵踏上新征途——征戰“老虎嘴”。

“老虎嘴”是墨脫路上最險峻的路段,因形似老虎的嘴巴而得名。騾馬道懸在絕壁上,百丈懸崖下是奔流的江水。自有這條路以來,不知有多少當地人和騾馬葬身於此。為確保施工安全,連隊製定了周密的防範措施,並要求每個人施工時必須係上保險繩。

盡管大家慎之又慎,但不幸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連隊組織官兵上“老虎嘴”打炮眼,我的同鄉戰友、新戰士劉忠倫舞著鐵錘正奮力作業時,不料腰間的保險繩突然斷裂,掉入懸崖下的江水中。

“劉忠倫——劉忠倫——”戰友們麵向河穀,聲嘶力竭地呼喊著。然而,回應的隻有嗚咽的山風、滔滔的江水。山上的杜鵑花,默默含淚注視著這一切。

親密的戰友就這樣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一個故事。犧牲時,他還不到18歲。

後來,聽家鄉的人講,劉忠倫的父親有天上街趕集,有鄉親對他說:“快回去,部隊來人了,給你家送來烈士通知書,你兒子在部隊犧牲了!”劉父聞訊,頓感晴天霹靂,一下昏倒在了大街上。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條近200公裏長的騾馬道,我們用了3個月修通。為了這條路,我們付出了汗水、淚水、鮮血,還有失去親人的傷痛。然而,青春無悔。作為軍人,我為擁有這段艱苦歲月感到自豪。那個杜鵑花開的季節,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

6月底,我們在多雄拉山以南60公裏處的叢林安營紮寨。由於駐地找不到潔淨水源,官兵們隻好用打通節的竹筒從岩石縫裏引取山泉,稍加沉澱後飲用。可萬萬沒想到,甘甜的山泉卻含有毒素,官兵喝下後幾乎都患上了痢疾,個個出現便血症狀。到第四天,全連80%的人便血,路邊的簡易廁所裏一片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