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眼睛好像還是浮腫的。剛一打開房門,一眼就看見陳三正站在對麵的街簷下望著我這裏。她見我挎著書包,嘴角似乎微微一彎,旋即轉身徑自朝學校走去。
半年後考初中,同班的五個寬巷子學生有兩個落榜,我於心驚肉跳之際終於從榜上尋找到我的大名。陳三自然也在其上,這在她來說是順理成章之事,在我來說則是意外之喜。那天黃媽也來了,笑眯眯地對我說道:想不到你還趕上來了,得行。中學生了,更不能調皮了啊。
初中時我和陳三不再同班,不可能有機會再次坐她坐過的位子,人長大了點,也就變得有些含蓄了,沒有與她打過招呼或是說上兩句話。自1963年她考入市女子一中讀高中,我考入七中之後,至今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天各一方
1970年秋,我是西昌地區的知青,回了趟寬巷子老家,黃媽找到我,要我幫同在西昌地區下鄉的陳四找輛車坐回去。想辦法求得別人同意搭乘兩人,以為可以和陳四同路,便能聽到陳三的消息。殊不知臨上車時,陳四來的正好是兩人。那輛車滿當當擠站著帶著包裹的20來人,路途要走三天,實在無法再容納下我,隻好作罷,揮手目睹汽車絕塵而去。
黃媽為表謝意,特地給我送來一張市歌舞團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的票,我知道陳二是歌舞團的演員,便饒有興趣地去看了演出。從頭至尾我很認真,眼睛發酸了也沒看出台上的演員誰個是陳二。事後我問黃媽:陳二演的什麼角色啊?怎麼認不出來呢?黃媽笑道:台上的人化了裝你怎麼分得清,何況陳二是在台下樂隊裏彈琵琶的。我鼓起勇氣問陳三的情況,黃媽的回答讓我的內心感到一陣震顫。她告訴我,陳三的大姐在外地工作,是位醫生,兩年前因救一位落水者而犧牲,當時大姐的女兒還不足一歲,大姐夫是醫務骨幹,人品很好,工作擔子很重。陳家的人忍住悲痛,思來想去,為小孩的未來考慮,為大姐夫破碎的家庭著想,陳三毅然踏進了大姐的家。
離開黃媽,我有些恍惚,心中有股隱隱的痛楚,酸酸的傷感和曾經坐在她座位上時內心湧出來的那種感動。
時光荏苒,又過去多年,我和我小妹幾經周折,於前年和已是醫務專家的陳四見了麵,得知陳三全家在上海生活,包括她自己的兒子也在一起,寧靜,幸福。我拜托陳四向她轉達問候和祝福。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愉快的歌聲……”這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是我小學時從陳三那裏第一次聽到的。她站在學校操場的土台上,老師用腳踏風琴伴奏。至今50多年了,這首歌仍然流唱不衰,所以我始終記得她。
(原載《成都日報》2012年6月4日)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眼睛好像還是浮腫的。剛一打開房門,一眼就看見陳三正站在對麵的街簷下望著我這裏。她見我挎著書包,嘴角似乎微微一彎,旋即轉身徑自朝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