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溶光一甩手,衝著身後的人一揮手:“走。”葉溶光一行呼啦一下撤出了那森的辦公室。葉溶光啪的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風一樣直奔開平煤礦礦區。在知州大人的帶領下,州府兵勇呼啦啦湧進礦區,一群帝國礦工看見州府的官兵來了,一下子圍了過來,將一麵已經被人踩的黑乎乎的龍旗雙手遞交到葉溶光的手上。葉溶光抖了抖龍旗上的塵土,吩咐師爺:“馬上將龍旗給我掛上去。”龍旗剛剛掛上去,那森拍馬趕到,一群英國老鬼也呼啦啦圍過來。葉溶光嘩啦一下拔出佩劍,用劍指著那森的鼻子:“那先生,這是大清帝國的領土,大清帝國擁有開平礦務局的主權,我希望你的人馬上離開,不要再招惹事端。”那森迅速套出腰間的火槍,對準葉溶光的額頭:“葉大人,我再次申明,開平煤礦是英國人的私人公司,你現在馬上帶著你的部隊離開。”州府兵勇抽出大刀,拔出火槍,那森的人馬嘩啦一下將龍旗再次給扯下來,州府兵勇圍住了那森,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架在了那森熱乎乎毛茸茸的脖子上,一時間整個礦區劍拔弩張,瞪著牛眼的那森咬牙切齒,收起火槍一甩手走了。帝國礦工再次將龍旗掛到井架上,涼涼的北風中,龍旗再度迎風飄揚。
葉溶光帶著州府兵勇巡視完整個灤州轄區回到了州府,剛剛一進門,衙門裏的差役就慌慌張張地跑到葉溶光的辦公室,將一份電報交給葉溶光。葉溶光一看電文頓時臉色陡變,英國公使向外務部(總理衙門在1901年西安新政之後改組成外務部)提出了抗議,聲稱中國軍隊強行闖入英國公司,要求查辦涉及此事的地方官員。電報是直隸總督袁世凱發來的,看來那森真的向外務部告了自己的叼狀,這英國老鬼是以前李鴻章身邊的另一個英國老鬼德璀琳的女婿。難道李鴻章死了不到一年,德璀琳就要翻臉跟大清帝國的朝廷命官作對,看來這老小子這次是要把事情搞大,還想通過外交手段把自己頭上的官帽給摘了。葉溶光立即抓起案頭的筆向袁世凱表明開平煤礦龍旗被扯下來的詳細經過,寫完立即派人快馬加鞭送抵直隸總督府。袁世凱忙著和政務督導處首領大臣、慶親王奕劻著手帝國新政改革的事情,葉溶光的折子送到自己手上,袁世凱眼珠子都綠了,開平煤礦隸屬北洋集團的企業,怎麼成了英國人的公司?真他媽的扯淡,葉溶光帶兵進入開平煤礦礦區,原來是為了英國人扯下井架上的龍旗,這是對大清帝國尊嚴的踐踏與侮辱,簡直是欺人太甚。
煤炭黑金在滴血,開平煤礦在哭泣。
袁世凱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案幾上,痛心疾首,十年了,開平煤礦的創始人、大清帝國第一CEO唐廷樞撒手西歸十年,大清王朝商業功勳唐廷樞留給北洋集團的龐大黑金帝國現在連龍旗都沒有資格懸掛了,張翼那個王八蛋到底在背後搗什麼鬼?袁世凱將葉溶光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拍了拍葉溶光的肩膀表揚了一番:“葉大人,這一次表現不錯,那些英國老鬼欺負我們大清已經幾十年了,聽聞1883年的金融危機之中,怡和洋行香港總部老板英國老鬼凱瑟克就向怡和洋行上海總辦,唐廷樞的哥哥唐廷植下達死命令,操縱開平煤礦的股價,最後在高位拋售打壓大清帝國的股市,導致當年股市崩盤,唐廷樞手上的開平煤礦股票每股虧損三十多兩銀子,那個時候英國老鬼就盯上了危機之中的開平煤礦,這一次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袁世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洋鬼子除了端著長槍大炮的時候野蠻無禮,但是在商業上哪怕就是欺詐也會做得滴水不漏,他們這一次扯下大清的龍旗,還通過大使館到外務部告狀,他們肯定拿住了張翼的什麼把柄,不然他們的冒險行動會在虎視眈眈的西方列強之中引起公憤。”
躍馬朝鮮半島,揮鞭齊魯大地,袁世凱從壬午兵變到鎮壓義和團運動,一直跟洋鬼子零距離接觸,跟隨李鴻章、榮祿這樣的帝國重臣,袁世凱在血與火的磨煉中快速成長為帝國權力中樞新一代接班人。從朝鮮練兵到天津小站訓練新軍,袁世凱一直在琢磨與洋鬼子博弈的策略,大清帝國連年的通貨膨脹、天災戰亂,不斷的賠款割地,國庫早已成為空空皮囊,打仗打的就是國力,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大清帝國根本沒有跟西方打仗的本錢。現在八國聯軍走了,留給朝廷的是四點五億兩的賠款,洋鬼子還心狠手辣,說按照合約要金子賠款,這簡直是要大清的命,銀子賠款都籌不齊,在1898年為了籌集給日本人的戰爭賠款,光緒皇帝向全國人民發行股票,最後還鬧出了人命,洋鬼子居然想要四點五億兩金子,幹脆讓大清帝國直接破產得了。現在天津都不讓大清的部隊進駐,整個天津轄區都被洋鬼子給關了禁閉,成了帝國的治外區,這簡直就是主權的莫大恥辱。戎馬一生的袁世凱想了一個辦法,洋人的每個城市都有警察,天津名義上還是大清帝國的主權領土,派駐警察維持和平總可以吧?一群拖著辮子,穿著警察製服的大清帝國警察在袁世凱的帶領下,跑步進駐天津城內,洋鬼子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滿大街都是辮子警察,袁世凱耍了洋鬼子,以警察名義派駐帝國的部隊,這顯然是侮辱現代警察崇高的職業,也侮辱了洋鬼子的智商。現在開平煤礦可不像天津城派駐警察那麼好糊弄洋鬼子,李鴻章走了,留下了招商局、開平煤礦這些產業,但是自己掌控的北洋集團真正能控製的洋務企業基本沒有,盛宣懷在1883年的帝國金融危機發生之後,將大資本家徐潤給趕出了招商局,還霸占了徐潤的地產,唐廷樞也因為挪用招商局七萬兩銀子而慢慢地退出,盛宣懷成了招商局真正的主人,盛宣懷是李鴻章的第一秘書,這麼些年撈了不少銀子,在官場上賄賂過不少人,人際關係相當的廣,大清帝國的國情與官場潛規則注定盛宣懷一有事就有一大幫貪官出來給他說好話,這家夥不好惹。
開平煤礦更是個不能輕易碰的企業。開平煤礦在唐廷樞去世之後,就成了總辦張翼家的私營企業。袁世凱對這個張翼的身世比較了解,當年張翼在醇親王奕譞身邊當跟班跑腿,老王爺年事已高眼看自己不行,要在自己死前安排一下這些一直在身邊跑前跑後伺候自己的狗腿子的前程,張翼在老王爺死前捐了一個江蘇候補道台的官銜,老王爺對當時的兩江總督劉坤一說:“張翼是我身邊的人,腦子不怎麼好使,但是人很踏實,看在我的麵子上在你兩江地界給安排個工作。”醇親老王爺都發話了,他可是光緒皇帝的老爸,得給這個狗腿子安排個工作,還不能拿苦差事應付張翼這個狗腿子,劉坤一沒辦法就把張翼安排到江蘇正陽關搞鹽務。從漢武帝重用桑弘羊管理國家財政之後,鹽鐵兩項就完全收歸國有,這兩項朝廷財政保障產業的絕對國有壟斷政策一直延續至今,鹽是生活的必需品,絕對是肥得流油的美差,也是貪官汙吏叢生的一個地方,甚至有管理鹽務的官員監守自盜,又當朝廷命官又當鹽梟。劉坤一生怕鹽務這個美差還無法滿足張翼的物欲,有賑災一類可以中飽私囊的活兒也派給張翼。1890年下半年,奕譞也躺在病床上,整天被慈禧太後派來的禦醫給越治療越嚴重,一輩子明哲保身的奕譞,躺在床上琢磨著,自己的皇帝兒子一直被自己的小姨子慈禧太後給壓製著,而另外一個兒子載灃雖然可能承襲自己的王爵,但是太年輕了,根基太淺,在李鴻章這一幫洋務實權派麵前沒有任何資本。醇親老王爺鬼得很,知道兩江總督劉坤一跟李鴻章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對頭,李鴻章的秘書盛宣懷已經把控了招商局,唐廷樞也是李鴻章一手提拔來的,奕譞了解到,唐廷樞身體也不行,老是看醫生,唐廷樞一死,李鴻章肯定要安插他的親信掌控開平礦務局,自己一定要趁著唐廷樞身子骨還能撐兩年,提前將後事給安排妥當。奕譞趴在病床上就給劉坤一寫信,說能不能以兩江總督的名義,等開平礦務局的督辦位子空出來之後,保薦狗腿子張翼擔任開平礦務局的督辦。劉坤一接到醇親老王爺的信,一臉的無奈,這個老王爺真是個鬼人精,唐廷樞還活得好好的,就惦記著開平礦務局督辦的位子,看樣子老王爺是要為自己的兒子載灃撈政治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