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床頭還擺著梁潔在我生日時送給我的可愛的泰迪熊，我知道她沒有多少零花錢，但是她卻省下了一周的晚飯，才湊足了錢幫我買的。我知道她這樣做了之後特別後悔，當時我的確是隨口一說，要是真的特別需要的話我一定會當場買下來的。我現在還忘不了梁潔抱著它對我說的話，她說——如果人可以像泰迪熊一樣無憂無慮該有多好，雖然看起來傻傻的、呆呆的，但是很快樂。那時候，她的眼睛裏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我們四個經常在宿舍裏大聲唱歌，一首接著一首，有時候都吵到隔壁宿舍了，我們依然興致不減。每次去食堂，我們四個都坐在一起，互相夾彼此餐盤裏的菜，看起來其樂融融的。
可是現在，陸彤被毀了容失去了青春，梁潔進了監獄失去了自由，林靜淑被嚇得神誌不清失去了快樂。
人生若隻如初見，該多好。
我關切地問梁潔：“最近過得好不好？飯吃得怎麼樣？晚上還能睡著覺吧？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我盡量滿足你。”她卻始終沉默，像是一尊雕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我知道我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於是我轉身想要離開。我走了三步，她突然開口說話了：“袁藝，上次是我騙你的，我肚裏死掉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蘇誌浩的，也不是張順天的。蘇誌浩是個好人，他還是很專一的。”她的語氣異常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
我愣在原地，瞬間像被凍住了一樣。
然後我緩緩地轉過身，走過去。
“現在和我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我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監獄，我抬頭望向藍藍的天空，陽光很刺眼，我的眼淚緩緩地流了出來。
6.我一直等著你
我回到和陸彤合租的那個屋子，幫她收拾出一些生活必需品，出門的時候，我看到蘇誌浩站在樓道裏，一手插在兜裏，一手拿著手機。
這是他等人的時候一成不變的姿勢。很多次，他都是用這樣的姿勢站在遠處，安安靜靜地等著我。
看著他熟悉的樣子，我想起了許多往事，禁不住酸了鼻子。
我和蘇誌浩相遇在東城的火車站，那時候他戴著一個黑色的口罩，像極了《城市獵人》中的李敏鎬。我倆都是去西城的W大，就這樣認識了。之後我在和楊小夕的爭執中出了車禍，蘇誌浩把我送到了醫院，一直照顧我直到出院。回到東城的時候，他還給我慶祝生日，帶我去看噴泉，在浪漫的彩燈中接吻。他給我攤雞蛋餅，給我熱牛奶，給我做炸醬麵，做一大桌子好吃的菜。他說不讓我減肥，讓我吃得胖胖的，那樣才可愛。那時候我覺得我特別幸福。
我剛想張口問他怎麼在這兒站著，他就先說話了：“你說你還會來拿行李的，我等你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你來拿。我嫌你到時候收拾起來太麻煩，就幫你全都收拾好了，我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你要是有時間就上樓拿一趟吧。還有，這些天我好好反思了自己，但是實在找不出來什麼理由讓你這麼討厭我。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但是我覺得你肯定沒有錯，要錯也是我錯了，一定是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告訴我吧，我馬上就改。我一直沒有搬回家，是因為我怕你突然有一天回來發現我不在了，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一直在這裏等著你，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我聽著蘇誌浩說完這些話，早已哭得泣不成聲。我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衝到他麵前，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一邊哭一邊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再也不走了……”
我在心裏對我肚子裏的孩子說：寶貝，你要記住——你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7.驀然回首許多年
今年的冬天，飄起了第一場雪。鵝毛大雪隨風飄飄灑灑，將這個城市裝扮得格外美麗，到處都是銀裝素裹，這便是雪的魅力——純潔而不沾染一絲雜質。
我爸媽知道我懷了蘇誌浩的孩子後，並沒有大吵大鬧的，他們隻是說，讓我和蘇誌浩趕緊登記結婚。我看著他們眼角的魚尾紋，因為笑意像花兒一樣綻放。我知道，他們急著抱孫子了。
我望著窗外的雪正發呆呢，聽到我媽敲了敲臥室的門。她輕輕地走了進來，她現在已經不再忙於工作了，她抽出了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家裏陪著我。她端了一碗烏雞湯，說是剛熬好的，讓我趁熱喝了，補補身子。
她問我：“陸彤最近怎麼樣了？看了心理醫生後好些了吧？哎……也苦了她了，這麼大的打擊啊！擱誰身上誰受得了啊！哎……”我媽一直歎氣，都開始抹眼淚了。
我安慰她，我說：“陸彤已經沒事兒了，她現在看得挺開的，她馬上就會去國外做整容手術了，張順天陪著她，說是等她做完手術，他倆就結婚，媽你就別瞎操心了。”
“這就好啊，這就好，”我媽重複道，“對了，那個在監獄裏的孩子呢？你這些天有沒有去看過她？”
“有，前天剛去了，可……她還是老樣子，誰去探監都不說話，比以前更瘦了……”我無奈地說。
“真是作孽啊！作孽啊！”我媽一邊擦眼淚一邊走出了臥室。
我一個人在屋裏安靜地整理著我的東西，積攢在角落裏都落了灰。翻著翻著，我突然看到了一個心形的盒子，我輕輕地用抹布將上麵的灰擦幹淨，打開了它。
全是我高中時候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小零碎們，每一個都有一段回憶，屬於我和楊小夕的美好回憶。
這張糖紙，是楊小夕第一次送給我的水果糖，我吃完了卻舍不得扔掉，於是就把它放到了盒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