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又聽那女孩問:“假如我和你妹妹同時落到海裏,你救誰先?”她問得嘻嘻哈哈,開玩笑一樣。我不想聽到紀城的回答,幾乎要捂耳朵,可我還是聽到了。他說:“救你,我妹妹會遊泳。”
我的心立刻泄成了一攤水。沒錯,我會遊泳,五六歲的時候就會了,是紀城手把手教的。我從小跟著他在海裏玩,水性自然不錯。而在我更小的時候,大約三四歲,還未學會遊泳的時候,有一次差點溺水死掉。是紀城把我救回來的。那天的畫麵我一直都記得——他奮力遊到我身邊,他有力的手臂,他堅實的胸膛,他緊緊抱著我,把我從水裏抱起來……可是,這一切從今以後都不再屬於我了。他對那女孩說——救你,我妹妹會遊泳。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沒說話。
我被什麼東西無聲卻激烈地消耗著。
左紀城開車,先送那女孩回家。那女孩走了之後,我就開始哭。他看看我,什麼都不問。我想他什麼都懂。等我哭停了,平靜了。我聽到他輕歎一聲,說:“傻孩子。”
那年我十二歲,卻已能聽懂“傻孩子”三個字所傳遞的信息。我聽懂了他表麵上說了什麼,而實際上又說了什麼。
那天回到家,我心緒紛亂,什麼都沒心思做。把自己關進房間,攤開書來看,卻是書在看我,而我一直在想他;又去啟亮電視,窩在床上,卻是電視機在看我,而我一直在想他。
我想了一整晚,才終於明白:他沒有做錯什麼,我也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時間。隻有等時間慢慢過去,等我長大,才能糾正這種錯。而在長大之前,我沒資格在意他身邊的女朋友。
十三歲那年夏天,也是在左家過暑假。有天半夜,我被來自體內的一陣絞痛驚醒,打開燈,看到潔白的床單上一攤濃稠的血。
我嚇壞了,拎著睡裙的後擺去敲隔壁房間左紀城的門。紀城那年二十歲,什麼都懂的樣子,對我說“沒事”,然後把女傭阿金叫來。阿金是個四十多歲的菲律賓女人,一直對我很好,她帶我到盥洗室,給我一包衛生棉,教我怎樣使用,又細細叮囑我經期注意事項。
我這才知道自己長大了,是個女人了。我這個從小沒媽的人啊,沒人告訴過我做一個女人會有這麼多的麻煩,生理上的、感情上的。
那天夜裏我小腹酸痛,睡不著。紀城就陪我看影碟。他房間有一張King Size的大床,我們各占一半。他放了一個歐洲文藝片,叫《孩童的遊戲》。
故事夢幻、離奇、大膽,極度浪漫,也極度殘酷。一對青梅竹馬的靈魂愛侶,從小在動蕩的世事中分分合合。他們陷入病態,把戀愛當作遊戲,在一次次瘋狂的冒險與叛逆中體驗情感的專屬。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對彼此的愛也走向了極端。最終,他們拋棄了世俗社會的一切,雙雙殉情,以求最終的極致。
我回過神來,又聽那女孩問:“假如我和你妹妹同時落到海裏,你救誰先?”她問得嘻嘻哈哈,開玩笑一樣。我不想聽到紀城的回答,幾乎要捂耳朵,可我還是聽到了。他說:“救你,我妹妹會遊泳。”
我的心立刻泄成了一攤水。沒錯,我會遊泳,五六歲的時候就會了,是紀城手把手教的。我從小跟著他在海裏玩,水性自然不錯。而在我更小的時候,大約三四歲,還未學會遊泳的時候,有一次差點溺水死掉。是紀城把我救回來的。那天的畫麵我一直都記得——他奮力遊到我身邊,他有力的手臂,他堅實的胸膛,他緊緊抱著我,把我從水裏抱起來……可是,這一切從今以後都不再屬於我了。他對那女孩說——救你,我妹妹會遊泳。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沒說話。
我被什麼東西無聲卻激烈地消耗著。
左紀城開車,先送那女孩回家。那女孩走了之後,我就開始哭。他看看我,什麼都不問。我想他什麼都懂。等我哭停了,平靜了。我聽到他輕歎一聲,說:“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