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屍。那具古屍浮現在方沈陽眼前。舊城區改造，在挖掘地基時，誰也想不到掘出一個古墓，還發現了一具古屍。方沈陽很快從電視新聞專題片看到關於古墓古屍的報道，有專家說，古屍是女的，皮膚還有彈性，是東漢時期的人，比馬王堆出土的女屍還要早。據說，女古屍姓李。不知為什麼，姓李的古屍讓他想到李方。想到這一點，他嘴角邊浮出狡黠的笑容。
據說，有關部門沒有錢來收藏古屍。這具古屍應該放入博物館吧。可是方沈陽總感覺到它與他的生活沒有關係。它有什麼研究價值呢？也許你無從知道。
這具女古屍和最近那些死去的女人似乎混在一起，人們談論女古屍時，談論起最近被殺後汙辱的女人，迷信的人說凶手可能就是吸收了那具女古屍的靈氣，受到影響，變得狂妄。
有一次老莫問方沈陽，K市的人為什麼那麼迷信？K市的人們一般喜歡敬奉神靈，比如，在大廳設立門官神位、地龍神位和祖先堂，你會看到門官神位寫著：門因積福大，官自讀書高；地龍神位：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祖先堂：世代源流遠，宗枝奕葉長。做生意的會在鋪頭設立財神像、關公像……對於來自北方的老莫來說，他感覺到新奇，他對K市人說的話也感到奇怪，用一句話來說，K市人說K市話，聲音高尖，好象一樓走上七樓。比如聽到K市民歌《雞公仔》（雞公仔，尾尾紅，入園扒菜莫扒蔥。扒得蔥來撈韭菜，韭菜生花滿地紅），老莫就覺得一頭霧水。
方沈陽甚至想：和殺人犯共處一幢大樓，是這個出租樓的人的出奇想法。他們樂於這種殺人的事件，畢竟給沉悶的生活帶來一種調劑。當人們談論殺人事件時，幾乎忘記了生活是煩悶的。至於道德，不過是幌子。
人們甚至還談到那隻出沒在K市的狼，有人說那隻狼其實是一隻人狼，它專門咬斷邪惡的人的喉嚨。方沈陽從電視上看到關於狼的最新報道，它被武警用槍射中了左腳，但逃離公安和武警的包圍。從電視上看，那隻狼的眼睛是綠色的，它麵對著鏡頭，像一個憤怒的青年。這隻狼就像不死的僵屍，出沒在K市，鬧得人心惶恐。據說，它已經咬死九人，咬傷十五人。方沈陽還看到《K市日報》一篇文章提到，我們生活在惶恐的城市裏，一隻狼製造了混亂。
一具女古屍、一隻狼、一個變態殺人犯出現在K市，讓方沈陽覺得可笑，可是他並不覺得有趣。這好比父親那幅油畫，一種神秘性的東西浮現出來，他幻想著自己長出了翅膀，以驚人的速度飛翔在K市上空：他被自己的幻覺深深吸引了。或者，一切都無法得到解釋，惶惑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解說詞。或者，他覺得一頭充滿邪氣的狼就是他，一個變態殺人犯就是他，殺人是一件讓人充滿迷狂的事情，好比偷情、嫖妓、性虐待、虐政之類的行為，一切靠迷狂說話，活著就是為了自己的快樂。在變態的城市，我是神，是魔鬼，是世界……這讓他想起一句話：活著的時候要盡可能地及時行樂，因為你將會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