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高宗李治命令李績帶著皇後的印信正式冊立武則天為皇後。隨後,文武百官也都到肅義門去朝見武則天。
武則天正式成為皇後,她那富有傳奇色彩的權力之路終於步入坦途。
對武則天來說,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從來隻見新人笑,那曾見得舊人哭。對於另外兩個女人—前任皇後王氏和前任淑妃蕭氏來說,那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一場後宮風暴,本來以為隻是看似平常的民事糾紛、人民內部矛盾,結果卻演繹出了一場血色浪漫的悲劇。
她們兩個被廢之後,被關押在一個小院子裏。有一次,不知李治的哪根筋出了狀況,居然又想起了這兩位昔日的愛人,就去看望她們。到了囚禁王、蕭二人的地方,李治發現囚禁她們的房間密封極嚴,隻有牆上鑿了個極小的洞用來傳遞食物。
李治看了之後,情難自已,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就在外麵喊:“皇後、淑妃安在?”此時,李治好似全然忘了他已親手將王、蕭二人廢為庶人,皇後已經變成了武則天。
李治這時候還用“皇後”“淑妃”分別稱呼王、蕭二人,很可能是強勢的武則天令他想起了王、蕭二人的好處。王氏聽見李治喊她,就哭著說:“我們犯罪被貶為宮女,哪裏還能有皇後、淑妃這樣尊貴的稱號!至尊(指李治)如果還念在往日的情分就讓我們重見天日,懇請您把這個院子命名為“回心院”。
李治的話說得也很漂亮,他說:“朕很快就會處理這件事。”可惜李治這時候雖然有心,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善於籠絡人心、耳目遍布皇宮的武則天在第一時間裏得知了這件事情。武則天決定先下手為強,她下手快且狠。她先是派人把王、蕭二人各打了一百棍,然後把她們的手和腳砍掉,把人放進了酒壇子裏。
這種超出人類想象極限的酷刑,讓王、蕭二人沒有撐多長時間就死掉了。死了也不行,武則天又把她們的屍體砍掉了腦袋。這種手法非常殘酷,據說當年是漢高祖劉邦的皇後呂雉發明的。武則天在這裏不過是做出一次侵權行為,生搬硬套。
武則天的手段狠毒到極致,讓世人齒寒。王、蕭二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昔日在後宮三千佳麗麵前無限榮光,今朝卻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們在死前所下的詛咒成為纏繞武則天後半生的夢魘,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王氏畢竟出生於名門,就算心中充滿怨恨也不失風度。她在接到受酷刑的敕書時,隻是麻木地叩頭說:“願皇上萬壽無疆,願昭儀永遠受到恩寵,死是我應該領受的下場。”
蕭氏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她大罵武則天,說:“阿武狠毒狡猾到如此地步,但願下輩子我做貓,你做鼠,生生將你扼死。”因為這個毒咒,自從蕭氏死後,皇宮裏再也沒有養過貓。
不久,李治又下令把王氏娘家一門改為姓“蟒”、蕭氏娘家一門改為姓“梟”。
事情做得太虧心,縱是果斷如武則天這樣的女人也不免會心虛,從此經常夢見王、蕭二人披頭散發,滿身鮮血,和死去時的情形一樣。後來武則天搬到蓬萊宮去住,仍然經常夢見王、蕭二人。
武則天因此經常在洛陽居住,很少回長安,這是後話。坐上皇後寶座的武則天,將下一個目標鎖定在太子之位。
皇位繼承製度一直是統治者最關心的問題,也同樣是讓他們最頭痛的問題。這是因為,各朝各代最高統治者的共同心願就是如何把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順利地傳給自己的子孫,並且讓自己的子孫萬世千秋地傳下去。
到了隋唐時期,儲君製度發展得更加成熟,一般都是立嫡長為太子。
為此,唐朝還專門建立了東宮,並配有東宮官屬,太子貴為儲君。但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往往嫡長子的智慧、才幹、功績還不如他的兄弟,這就會引起他的兄弟覬覦他的皇儲地位。隋唐相繼發生了隋煬帝逼父奪位、唐太宗殺兄奪儲然後又逼父讓位的事情。這些事件都表明了嫡長子繼位的製度並不能保證皇權的穩定過渡。
這就好比兄弟兩個分家產,都是老子的兒子,都為創下家業流過血汗,如果家裏蓋了兩層樓,老大、老二各一層。但分家,和分天下,還是有質的不同。雖說是家天下,可家好分,皇帝卻隻能有一個,如果都想當這個戶主,那就會捅婁子。
漢武帝劉徹皇權在握之際,他並沒有忘記其曾祖母呂後的種種惡行。於是,漢武帝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即“子為儲君,母當賜死”。就是說如果皇後一旦生下皇太子,那麼等待皇後的就隻剩下死亡一條路。原因很簡單,漢武帝以此來謹防類似呂後這樣的垂簾涉政所導致的曆史悲劇再度上演。
垂簾聽政並不是一種多麼令人放心的好辦法,它之所以能夠被沿用兩千年,還是因為別無選擇—如果連母親都是不可靠的,那麼在權力場上還能信任誰呢?
按照今天的法律規定,未成年人不具有民事行為能力。在封建時代,雖然沒有這種觀念和製度,但是衝齡踐祚的皇帝在大婚之前,隻能在書房中接受皇家教育,或是在皇帝寶座上枯燥地接受百官的朝賀,親政的權力隻能交給他的監護人—皇太後。
作為女性來說,能夠與皇權男性結合是她們攫取權力的前提。但是僅有這種前提,還不足以讓一個女性合法地從她的亡夫那裏繼承權力,隻有自己的未成年兒子是皇位繼承人,她才能以太後的名義發號施令。
“母以子為貴”的現象在政治上發揮著強大的作用,孩子太小,由娘看著。那些文武百官在向年幼的皇帝叩首的同時,自己的雙膝也自然地向皇帝身後的皇太後彎下了。
盡管這種本屬於男性的皇權已經為女性所操控,作為皇帝的生母或嗣母也得到了文武百官的擁戴,但是這種擁戴並不意味著他們對女性參政權力的認可,而是對由女性代理的皇權的一種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