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國王壽誕(2 / 3)

正使黃允吉咳嗽了一聲,語氣中仍掩不住激烈的驚慌和激憤,急促地說道:“大王,倭國關白豐臣秀吉野心勃發,‘獅子大開口’,竟然想要侵吞我朝鮮三千裏江山了!”

此語一出,大殿之上頓時一片死寂,連那些翩翩起舞不問國事的朝鮮歌姬們也立刻停住了動作,木然而立。大殿兩側奏樂的樂師們也放下手中的樂器,一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李昖,不敢再演奏下去了。

在生日大宴上驟聞這等禍事,李昖再也無心娛樂了,將手中的銀箸“啪”地一丟,沉著臉向外揮了揮手。歌姬、樂師們急忙知趣地匆匆退了下去。

金鑾殿上的空氣就像一下凝固了似的沉悶起來。

許久,許久,才聽到李昖有些有氣無力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團沉悶:“黃愛卿!他莫非是在虛言恫嚇爾等?他是不是嫌本國送給他的賀禮太少了?本王這一次送給他的是十八株珊瑚樹、六鬥夜明珠和五張白虎皮——件件都是稀世珍寶,價值也等同於我們奉送給大明天朝的貢品了……他難道還不知足?”

聽了李昖這麼說,黃允吉和金誠一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到李昖自顧自在王座上喃喃說著,卻又不敢出聲打斷了他,隻得捺住性子默默地聽著。

“算了!算了!想那倭國不過是蠻夷之邦,本王也不和他們計較了……柳愛卿,你待會兒下去再備一份厚禮,派一個口齒伶俐、官職在二品以上的大臣,擇日急赴倭國與他們說和,不可激起事變!”李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對柳成龍吩咐道,“黃允吉、金誠一辦事不力,不能為本王調和外夷關係,暫且退下去聽候發落……”

“冤枉啊!冤枉啊!”黃允吉和金誠一聽了,驚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齊聲喊道,“倭虜實乃狼子野心,不噬我朝鮮入腹而決不罷休……無論大王再送多少的珍品厚禮,豐臣秀吉那狗賊都會跨過海峽直撲過來啊!……”

大殿之上一下沉沉地靜了下來,隻剩下他倆嘶啞而淒厲的呼喊在大殿上空久久回響著。

“你們有何證據能切實證明倭國一定會來侵犯我朝鮮?”過了許久,柳成龍終於開口打破了殿上的沉默。他到底閱曆豐富,性格也要沉穩一些,揮手止住黃、金二人的嘶聲呼喊,緩緩說道:“兩國交戰,茲事體大,容不得你倆在此虛聲鼓噪!”

“柳……柳大人,臣等豈敢虛聲鼓噪、擾亂君心?大……大王,豐臣秀吉托臣等二人給您送了一封信來……”黃允吉不顧自己的腦門被磕出了一顆顆血珠,雙手托起一封黃色絹函,膝行著呈上前來,“大王隻要看過這封信,一切就會明白了……”

柳成龍從王筵右首席位上站起,接過了豐臣秀吉那封黃絹信函,急忙捧給了李昖。

李昖的心跳得“咚咚”直響,將那封黃絹信函握在手中,竟似握著一塊灼熱的赤炭一樣,臉色鐵青。

他定了定心神,緩緩噓了一長口氣,然後將信函慢慢拆開,認認真真閱了起來:

日本國關白豐臣秀吉致書朝鮮國王閣下:

雁書薰讀,舒卷再三,多謝貴國美意。我日本國雖擁六十六州之地,比年各藩林立,亂朝綱、廢禮法、不奉天皇久矣。故吾奮誌投袂,三四年之間,伐叛臣、削逆藩,聲威播及異域遠島,終於安定全國,天下太平。

吾深夜捫心自思:竟有何德能成此大業?憶及吾當年托胎之時,吾母夢見赤日飛入懷中。相士據此斷曰:“此兒係日神之子,故世上凡日光照臨之處,無不歸其掌握。待其成年之後,威震四海、權傾八荒,宇內唾手可得也。”吾有此等天賦異稟,何敵不可滅?何功不可建?何事不可為?

吾一念及此,遂生鷹揚之誌,豈能鬱鬱乎久居海隅之國?所以,吾不惜以年過半百之身,不顧國家之隔、山海之遙,乘勢長驅直入大明國,易吾朝之風俗於其千百餘州,施吾仁政以化育其民直至億萬年。

爾國既已聞風來朝,吾心嘉之,特賜爾等為我日本國屬下大藩,優禮以待。爾等自接吾書函之日起,便須厲兵秣馬、織衣修甲,助吾日本武士飲馬海濱、征服大明!若有怠慢,吾當執四尺青鋒興師問罪!

讀著讀著,饒是一向生性懦弱的李昖,竟也不禁氣得“咯咯”咬牙,漲紅了臉。他突然一下發作起來,“嘩啦”一下將豐臣秀吉的那封黃絹信函摔在地上,失聲怒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豐臣秀吉這狗賊欺人太甚!”

“大王息怒!”柳成龍一見,急忙帶領文武群臣齊齊跪下泣請不已,“主辱臣死——倭虜欺我大王,臣等誓與倭虜永不兩立!”

“卿等平身!”李昖在殿上急速踱了好幾圈,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抬手指了指被自己摔在地上的那封黃絹信函,憤憤地說道,“卿等看一看那封信函內容……便知本王今日為何憤怒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