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貞娥應聲躬身謝過,然後站直身來,皓腕一揚,手中長劍直指向天。忽聽“錚”一聲,宛若鳳鳴九天,清越入雲,餘音嫋嫋。隨著這一聲劍鳴,她玉腕又是倏地一擰,燦燦然挽出了磨盤大小的一輪白亮亮的劍花,將她整個嬌軀掩藏在森森劍芒之中,令人看不分明!
但聞“呼呼”風響之際,這一輪劍花已然離地升上半空,滴溜溜團團流轉,看得台下諸人無不目眩神馳、讚不絕口——乍然又聽“嘩啦”一聲,萬道流光散射開來,向四麵八方飛逝而盡:當中那宋貞娥淩空長身玉立,手中寶劍當胸而持,猶如玄女臨凡,寶相莊嚴,徐徐降下,那一份綽約風姿端的是曼妙絕倫、美不勝收。
舞台之下頓時爆起了一片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李昖看得也是滿麵微笑,馬上伸手招來禮儀官,向他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禮儀官聽了他的口諭,笑嗬嗬地走了上前,待得觀眾們的掌聲稍稍低了,方才欣然揚聲宣道:“大王有旨:宋貞娥才貌不凡,堪稱‘巾幗英傑’,擢選為本國第一秀女,即日進宮聽封。”
他話音一落,舞台之下又是一片鼓掌稱讚之聲。
宋貞娥聽了,卻似不以為意,反而蛾眉微蹙,神色一變,緩緩收劍入鞘,在舞台上欠身謝了一禮,然後開口肅然奏道:“啟稟大王:小女子有一懇求,還望恩準……”
“哦?宋愛卿有何請求?”李昖見她表情異常,不禁微微一愣,“你且稟來……”
就在這時,隻聽得獻藝場外傳來一陣混亂的喧嘩之聲,打破了場內喜慶祥和的氣氛。
李昖等人循聲望去,卻見是領議政柳成龍帶著一個滿臉血汙的將領急匆匆推開人群直奔上來!
在一片茫然中,李昖定神一看,見那員將領乃是東萊府左兵使李鈺。他正自驚愕之際,柳成龍已是在他麵前一頭跪下,急聲稟道:“大王!倭寇四日前不宣而戰,猝然發難,偷襲了釜山、巨濟島、東萊府,如今正直逼尚州而來!李鈺將軍是殺出重圍進京報訊來的……大王可向他詢問詳情以早做決斷!”
他的聲音非常急促也非常響亮,場內場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全場一下靜了下來,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在場地上空回響著。
李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便像被人當頭打了一記悶棒,頹然跌坐在王座之上,立時麵無人色。許久,許久,李昖顫抖著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七天前他們日本不是派出了使臣前來表示要與我朝鮮結為友鄰嗎?他們怎麼會這樣?……”
“大王!”李鈺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哭號起來,“大王!倭寇出動戰船千百艘、兵馬二十萬,猝然殺來,三日之內便攻陷了釜山、巨濟島、東萊府……我們朝鮮將士浴血奮戰,可是……可是倭寇的武器太厲害了!—我們的刀槍再鋒利,也比不過他們的槍彈來得像雨點一樣密集啊!我們朝鮮將士死得慘啊!一大片、一大片地中彈倒地……”
“我爹爹呢?”宋貞娥在舞台上聽得分明,急忙身形一縱,躍下台來,飛步衝到李鈺身邊失聲問道。
李鈺在涕淚橫流中抬臉一看,見是宋貞娥,不禁大放悲聲道:“宋……宋姑娘,宋……宋大人他……他已經壯烈殉國了!”
此語一出,全場的人頓時都驚得呆住了!
“爹爹!”宋貞娥驀地紅了眼圈,拔劍出鞘,“唰”地削落了自己的一綹秀發,一手握在掌中,哀哀哭道,“女兒若不能為你報仇雪恨,立誓有如此發,決不獨生!”說罷,她一抹眼淚,長嘯一聲,竟是越眾而出,徑自往場外飛身去了。
“宋……宋愛卿!宋……”李昖急忙大聲呼道,卻也喚她不回。
“看來這宋姑娘性情剛烈,一定是去找倭寇報殺父之仇去了!”柳成龍望著宋貞娥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不過,似她這般隻逞血氣之勇,實在是凶多吉少啊!”
“柳……柳愛卿!”李昖麵色漲得通紅,雙手緊捏著王座兩側的扶手,勉力撐直了上身,哆哆嗦嗦地下令道,“馬……馬上發詔給李鎰將軍,讓他率……率領舉國二十萬大軍,急赴尚州城,與倭寇決……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