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換我去找你(完下)(2 / 3)

盡管收容它的處所不斷加固,金屬的硬度和韌性也在不斷增加,麵臨著日益變強的‘汙染源’仍然有收容失控的危險和困境。

它雖然是締造這個世界汙染的存在,同樣也是汙染力量的一種,其誕生的使命就是侵蝕物種,傳播汙染。

它是從廢墟和輻射中產生的新神,是另類的種族入侵。

可以說‘孢母’和‘汙染源’的形態、力量方式都截然不同,但它們紮根、吞噬這個世界的本質目的和方式都是相同的。

它們要把這個小世界的人類變成新神的子民,要從血肉的溫床中汲取能量,才能成為新物種中至高無上的神。

鑒於汙染物的特性,一些瘋狂的科學家提出了一種假設:

如果能有一個身體極其強大的生物,可以抵抗‘汙染源’的侵蝕,成為‘汙染源’的內置的容器,就能解決本源力量不穩定的問題。

這個假設提出時,當初的議員們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汙染源’是神,沒有人的身體能強大到成為神的容器;

且這種實驗必定涉及到非法改造和人體實驗,是有違公理人倫的。

但麵對日益嚴峻的收容情況,‘容器計劃’仍然在暗中開啟了。

最開始聯盟局限於普通的人的血肉之軀,他們隻是在人類身體的基礎上,加入改造;

結果那些實驗者連‘汙染源’都未植入成功,隻是近距離靠近本源力量,便直接炸成血肉碎末。

後來他們開始嚐試更複雜困難的實驗,人開始變得不像人,承受的力量和揉雜的汙染力量也在增加。

但總的來說還是失敗的。

最後幾近瘋狂的研究者,徹底打破了身為人類的底線,將實驗推向了不可預測的深度。

他們用各種畸變源、以及十數個高級生物體基因、細胞,融合在一起,經曆了幾十年的失敗,它們創造出了一個真正的怪物。

是一次決定成功的實驗。

那個怪物擁有完美的人形,以及極其可怖的體魄,卻沒有人類的思維意識,完全就是一個肉塊堆積而成的人形武器,就是‘祁邪’。

他’的誕生完全是為了成為‘汙染源’的容器,但聯盟卻沒想到,一堆肉塊中竟能自行誕生出智慧和靈魂。

當意識和身體徹底融合,這具身體能夠承受的力量更是達到了峰值。

汙染源’完美地被植入了這具身體,沒有崩潰,不會四溢,情況遠比聯盟想象得還要穩定,堪稱奇跡。

從此祁邪就是‘汙染源’就是祁邪,祁邪也是‘汙染源’。

隻要他的意識一天保持著清醒,沒有在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強烈痛苦中失控、變成‘畸變種’,‘汙染源’就一天不會脫離控製。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祁邪情緒失控時,聯盟都會如此緊張。

他們根本不是擔心祁邪會對周圍和百姓造成破壞傷害,而是擔心‘汙染源’打破了‘容器’脫離。

這樣的情況年年都會發生,但一直安穩無事到今天。

毫無疑問,祁邪就是最完美的‘容器’。

每年到了今天,這所謂的‘淨化’儀式其實都是利用祁邪昏睡的期間,把他胸腔剖開,讓其中內置的‘汙染源’本體吸收其他人身上過多的負麵力量。

那些降低的汙染度和負麵情緒,根本不是憑空消失了,而是都轉移到了祁邪的體內,成為了他日複一日的折磨。

怪不得他一個人類,卻擁有能夠重創‘科技樹’本體,讓001為之忌憚的力量。

001早就知道了,他就是‘汙染源’。

所以它才那麼篤定地對元幼杉笑道:你贏不了。

天秤的一邊是深愛的戀人,一邊是同愛人性命攸關的通關鑰匙,當他們同時擺放在你的麵前,讓你做出抉擇時,你會選擇哪一個?

作為和光腦001同體的本源汙染物,‘科技樹’擁有007在‘極限環境’的記憶,它知道元幼杉這個女人是一個看似理性,實際上對感情擁有絕對無法割舍的人。

換而言之,她很難做到遊戲中大多數人的選擇——摒棄感情。

再加上曾經的曹衝也來到過‘汙染源’的麵前,那時‘汙染源’還沒有植入祁邪的身體,連靠近都很難。

曹衝費盡心力用盡了所有,成功接觸到了‘汙染源’的本體,然而當他手中的刀插入‘汙染源’中時,就像插入了一團流動的水、一團空氣。

轉瞬間那團白光就吞噬了他的武器,隻差一點點他就要被當場發現。

半神的本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冷熱武器可以摧毀的,哪怕是最高破壞力的激光。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科技樹’從沒想過元幼杉能走出這個s級副本。

時間凝固似得陷入寂靜,本該萬般糾結猶豫的元幼杉,心底莫名平靜。

她目光貪婪地落在祁邪的臉上、身上,忽得從半傾斜的艙體中撐起了身體,踏了出去。

高台的四麵八方,是一圈無比厚重的觀測牆,所有能知道最高機密的觀測者和研究人員、議員以及聯盟總理傅誠,都看到這一幕。

霎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他們的藥物都是經過反複升級、確定人類絕對不能清醒的。

厚重的金屬玻璃內,有人震驚有人忌憚也有人恐懼,一時間亂成一團。

“怎、怎麼可能?!這個女人到底怎麼醒的?”

“快想辦法把她弄出來,她想幹什麼?絕對不能讓她靠近本源力量!”

“不要慌,‘汙染源’如果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損壞的,我們早就把它拆分了,她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地窟裏麵,隻要她一出來立即押起來……”

“……”

元幼杉屏蔽了空氣中那些細微的波動和聲音。

她走近了十字架上的祁邪,近距離用肉眼去觀察那鼓動的‘汙染源’力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白玉般胸肌上猙獰可怖的傷口。

指尖從下至上,最後撩起了他垂落的半長黑發,露出一張雙眸緊繃麵孔慘白的英俊臉龐。

因為距離‘汙染源’實在太近了,元幼杉蘊含著孢子力量的身體內,兩種同級卻不同源的力量之間產生了對抗。

她脆弱的□□不堪抵抗,猩紅的血從她的鼻腔中緩緩溢出,但心情卻愈發平靜;

甚至生出一股莫名的依賴和親近之意。

元幼杉想起當初同這具身體融合的‘汙染種子’,就是從‘汙染源’的本體中抽出的一股精粹力量,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都靠‘汙染源’如此近,仍然沒有沒扭曲成肉沫。

她本身複雜的情緒,以及‘神光’鼓動著想要親近本源的動向,促使她抬起手臂,描摹著青年的眉眼。

“祁邪……”

元幼杉蹭了蹭男人的鼻尖和唇瓣時,觸及到的溫度是一片冰冷,她低聲喊著祁邪的名字,如熱戀時的愛人在耳鬢廝磨。

鮮活和冰冷的交織,讓這幅畫麵多少有些詭異,但她全然不在乎。

“你能聽到嗎祁邪。”元幼杉胸腔中生出一股酸澀和委屈,她自認為自己足夠堅強,但在這一刻抉擇和無法預知的未來,還是讓她生出了恐慌。

“你知道嗎,即將離開每一個世界的那一刻,我都會覺得對不起你,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遊戲中迷失了本心……”

“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我也知道你不是被拘泥於副本中的玩家……”

在她的喃喃自語中,原本一片寂靜的地窟中忽然響起了清晰而躁亂的人聲,是那些全副武裝的人衝了進來,試圖登上高台,將她扯下來。

元幼杉沒去看也根本不管,她輕輕搭在祁邪冰冷胸膛上的手掌開始畸變。

纖細柔軟的五隻逐漸變得薄而尖銳,像野獸的爪尖,在她血肉發生變化的那一刻,無數孢絲自發催生著,同畸變的手掌纏繞融合在一起,在她冰冷的手部皮膚上刻下千萬縷銀痕。

“你什麼時候能親口告訴我?”

微微用力,元幼杉的爪尖扣住了那團跳動的白光,滋滋啦啦的腐蝕聲從她鐵質化的掌心冒出,但她毫無知覺,隻是定定看著青年蒼白的眉眼。

她眼角的皮膚在劇烈波動的汙染力量下開始潰爛,溢出一顆顆猩紅的血珠,從臉頰一直流入纖細凝白的頸子,沒過之處都開始一寸寸腐蝕。

她麵色平靜,抬起了腳尖,仰頭吻到了青年冰冷柔軟的唇,陷入‘汙染源’的指尖卻在用力收緊。

這一刻元幼杉的情緒才有了較為劇烈的波動,她心底瘋狂叫囂著,試圖阻止她的動作,她清晰意識到自己有多麼不舍。

她毛孔滲出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視線,但她還是慢慢用力,抓緊了那團的‘汙染源’。

這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祁邪,這次該換我去找你了。”

從元幼杉的機械的掌心中溢出大量的白絲,蛇信般地卷入‘汙染源’中,瘋狂汲取吸收著本源力量,同時也在進行兩種同級力量的博弈。

身體被一點點瓦解是疼的,也是輕飄飄的。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時,雙眸緊閉的男人睜開了眼。

他一雙黛紫色的眼瞳正在褪色,露出原本底色,飽含的情緒像有形的大網,驟然籠住元幼杉的所有心神。

意識徹底消失時,元幼杉也分不清自己真的聽到了,還是隻是她情緒強烈波動下產生的幻覺。

她聽到祁邪說:“我會等你……”

飛煙之下,高台上隻剩下一個四肢被緊縛在金屬十字架上的高大男子,他頭頸無力垂下一動不動,身前沒有任何人。

那個女人消失了。

她的身體就那麼被汙染力量瓦解,半分鍾的時間內散在空中。

地窟中暴動的力量饒是有最完備的防具,也讓十數名進入地窟的人瞬間炸成血花。

此時隨著那女人的湮滅,地窟中的汙染力量也陡然減輕了許多,讓苦苦掙紮支撐的眾人都鬆了口氣。

有人得意道:“我就說吧,誰能動得了‘汙染源’啊,那女的肯定被腐蝕得連渣子都沒了。”

“走,過去看看。”

眾人滿懷緊張靠近了高台上的‘祁邪’,卻赫然發現他大開的胸腔空空如也,原本不腐不爛、擁有逆天修複力的身軀上,竟已經出現了斑駁的紅紫斑紋,還在逐漸擴散。

他的‘心’被人偷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後麵是現實副本“空中之城”,不會特別長,已經在收尾了。

這幾天停更了很抱歉,本來是經期生病,結果我們這邊有確診的,學校徹底封掉了,外賣快遞全部停掉,食堂也隻能打包不能堂食,排很久的隊,超市水果店麵包店啥啥也擠不進去買不到東西,心態一整個崩掉嗚嗚……給大家說聲對不起,貿然斷更確實很不負責任。

從昨天下午就在全校核酸,今天下午也是排長隊去做核酸,明天還要去一共要測三次,但是已經沒那麼慌了,心態也調整好了,所以會恢複正常更新好好完結的。

如果有附近地區情況比較嚴重的小天使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囤點生活物資,不要像我連塊瓜皮都搶不到無能狂怒u嗚嗚u·`(>▂<)`·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倒黴鬼不認識自己,讓從小驕傲的天才少女備受打擊。

因不知道這位自稱‘神明’的漂亮美人的名字,她索性一口一個‘前輩’地叫著,同對方科普自己在少年訓練賽中的成績,和過去的光輝事跡。

她喜歡美食,喜歡花卉,喜歡看那些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光怪陸離的書籍,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是亮亮的,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

“我們十一區有專門的花農,但是培育的土質太差了,那些花都特別嬌弱,而且還珍貴。我之前就是偷偷摘了一朵小雛菊,被師父拿著棍子打了好幾下,後來的人家給我說師父為了那指甲蓋大小的花,賠了兩個月的工資……”

從那以後,元幼杉就再也不敢喜歡花了。

“我師父說了,以後我很可能會成為開荒者的指揮官,跑長途線,到時候我要到幾千公裏以外,看看書上寫的那些山啊海的……”

漸漸地疲憊感和困意湧上心頭,她剛剛哭完的眼睛有些澀,癟著嘴巴坐在地上慢慢不說話了。

男人坐在她的旁邊,很貼心地把自己的月白長衫後擺當作墊巾,給小姑娘坐著防塵。

他垂眸看看,肩頭綢緞似黑亮的長發下滑,“怎麼了?”

“我可能是要死了,頭昏昏的,腦子也好累。”元幼杉抬抬臉,像隻委屈巴巴的小貓咪,“前輩,我想我師父了。”

她歎了口氣,又打了個哈欠。

如果是對陸地和腐蝕毒霧經驗豐富的開荒者,必然早就注意到異常了。

因為壓縮氧的刻度一旦下降到危險值,就會減少供氧,會讓人逐漸覺得呼吸有些悶;

再然後罐子的密封口會因為壓強鬆動,部分霧氣會沿著縫隙進入呼吸管,吸入者會覺得氧氣濕潮有異味。

但這些情況元幼杉都沒有,她嘴巴叭叭說個不停,呼吸卻沒有一絲困滯。

且若是不佩戴任何防護工具的人在陸地上,霧氣會透過衣服纖維滲進皮膚,最多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會出現刺癢疼痛、脫皮腐壞的情況。

而身邊這個漂亮美人,脖頸和線條流暢分明的臉依舊光滑白皙,一如既往。

元幼杉在地下城的時候,雖然學業和格鬥技術都很好,到底沒上過陸,也沒長久得接觸過毒霧,再加上兩天一夜的不停跋涉和精神緊繃,讓她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去思考。

很快放鬆下來的她越發困頓,帶著麵罩的腦袋一點一點。

迷迷糊糊時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小姑娘特有的撒嬌,“前輩,我好困哦想睡覺了。”

“如果睡著了被毒死,是不是就沒有那麼疼了。”她聳聳鼻尖笑了一下,像是在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得意,“你也睡一覺,睡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感覺到手臂上的壓感,男人靜靜側著臉看著,小姑娘已經睡熟了,臉蛋慢慢下移著。

他伸出手,用掌心拖著元幼杉的腦袋,以防她磕碰後醒來。

寂靜破敗的神廟中,久久才響起一道淺淺的歎息。

再後來,一覺醒來的元幼杉發現自己周遭亂哄哄的,她睡了一個很甜的覺,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裏她看到了末世之前的舊時代,那些隻存在於書中刻板文字的畫麵,盡數呈現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花和海,看到了城鎮和海上的遊禽。

再一睜眼,她傻乎乎地坐在地上,被壓抑著興奮和哭泣的師父緊緊抱在懷裏,四周的廟早已消失不見,有的隻有濃厚的霧氣。

“你這死丫頭跑得那麼快,我回過頭來根本找不到你!”

元幼杉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坐在的地方,就是地下城第十一區的升降裝置入口旁邊。

據說從地底升上來的開荒者們剛剛著陸,就看到腳邊地上躺著一個熟睡的小姑娘,正是失蹤了兩天、幾乎被判定為迷失死亡的元幼杉。

她的師父被叫上來後,確認了她的身份。

誰也不知道一個第二次上陸,又迷失在霧中沒有任何指引設備的小女孩兒,是怎麼獨自在濃霧中度過了兩天一夜,又徒步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在她的身旁,放著一束在的霧中盛開的花卉,姹紫嫣紅,至少有七、八個以上的不同種類。

這些早已在腐蝕性毒霧中絕跡的嬌貴生物,每一支都飽滿鮮豔,還染著清透的露珠,哪怕是地下城的植物學家悉心飼養的品種,都沒有它們開得好。

這簡直是讓所有人都為之震撼的絕跡。

一時間無數地上城的高層人士紛紛傳喚元幼杉,反複詢問她在失蹤的日子裏遭遇了什麼,又是從哪裏找到這些植物的。

這個時候元幼杉才意識到,自己在神廟中遇到的那個漂亮美人,可能真的不是人類。

他是神明。

她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又一遍,但那些高層人士並不相信,他們認為她撒謊,嚴厲指責她的不誠實。

一的開荒者按照她所說的路線,在濃霧中找到了那所舊廟,反複探查了幾十遍,可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死在陸上的元幼杉,卻在回到家後痛苦不已。

除了她的師父和朋友,幾乎沒有人關心她在毒霧中有沒有受傷。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所崇拜的那些掌權者們,也並非她所想得那樣正義勇敢、愛民如子。

就連神明送予她的禮物——那些繁盛嬌豔的花朵,以研究的名義被植物學家拿走。

這些花接觸過濃霧,卻沒有被腐蝕、萎靡。

盡管被掐斷了根部,但比一般的植物周期還要盛開得持久。

元幼杉哭過鬧過,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留住自己的禮物,最後還是師父頗費一番周折,才從研究所中帶出了一朵很小的野菊花,還給了她。

她專門定製了一個小玻璃瓶,用水和營養液把小花精心養了起來。

那個在地下度過的昏暗春天,她的野菊花盛開不敗。

再後來時間長了,花還是漸漸蔫了,元幼杉就把它製成了一個幹花標本,封在玻璃紙中製成護身符,帶在脖頸上,一帶就是十數年。

她逐漸長成了一個青蔥少女,再然後是女人,毅然已成了開荒者總部的總指揮官。

曾經過於純真和無知,都因日漸加重的壓力和黨派爭鬥,而變得疲憊麻木。

每次外出開荒,無論路程長短,元幼杉總要帶著地下城的特產——鐵質花,繞個遠路到神廟中坐一坐;

小時候的機遇像夢一樣,她再也沒有遇到那個漂亮溫柔的神明。

最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她很快連神的麵孔也記不清了。

無論她怎麼拚命地去加深那天的印象,可神的眉眼和音容,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一點點抹去。

就像她留不住那些花,她也留不住少年時最寶貴的記憶。

最開始的時候,元幼杉心裏還有期待。

她獨自在院子裏流眼淚,控訴地下城的人搶走了她的花卉,企圖能用眼淚喚出神明。

後來她習慣了獨自說話,把心裏的壓力和種種事情說給不存在的神,以此來疏導自己的情緒。

再後來祭拜成了她生活中和吃飯、呼吸、開荒一樣的常態,時間過於緊張的時候,她會穿過廟前,將那些鐵花高高拋入漆紅大門……

每每到了風潮季,霧中的濃厚的水汽會被狂風卷起,和院子裏那逐漸沉積的金屬花卉混在一起,撞擊出風鈴般好聽的聲音。

然後呢……

記憶到了盡頭時,就沒有能給她回憶的畫麵了。

元幼杉站在原地停住了腳步,神情有些茫然。

她看著陡然變成黑暗的四周,後知後覺才想起,那顆被毒霧腐蝕的星球,早就毀滅了。

無論是那些荒蕪破敗的建築,還是地下城,又或是霧中的廟宇,都在宇宙中化為了飛灰。

她現在是遊戲中玩家‘元幼杉’,是在s級副本中掙紮求生的螻蟻,本應該躺在機械艙中進入聯盟的核心區,接觸‘汙染源’將其拔除。

而不是混沌不清。

好不容易從過去的夢魘中掙脫,意識逐漸清晰;

元幼杉試著睜開眼睛坐起身,卻發現無論她的意識有多麼得焦急,四肢和眼皮都沉重無比。

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她的口鼻和身體上,禁錮著她無法行動,更讓她不能蘇醒。

她驀然想起進入機械艙時那些漫過身體的粘液,恐怕那些根本就不是什麼修複液,而是研究院出品的超強威力的迷藥,和當初藥倒祁邪的是一種。

這類強勁藥效果極強,連野獸和‘畸變種’都難以抵擋,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元幼杉心裏很著急,知道不能這麼下去了。

這個接觸‘汙染源’的機會來之不易,且一年隻有一次。

如果錯過了今天,她就必須在這個副本中再呆一年等待機會。

就算無法立即抹殺‘汙染源’,最少也該讓她看一看‘汙染源’藏匿的位置和本體的樣子,為下一次任務布局準備。

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從昏厥中清醒,身體早已成了藥物操控的傀儡而不是自己的了。

隻見三米長的機械艙內,幾近半米高的透明積液沒過少女的口鼻。

她雙手搭在腹部平躺在其中,一眼看上去就像棺中沉睡的天使,恬靜無害。

但細看時就能發現,那被沉沉積液掩埋下的眼睫正在微抖,薄薄眼皮下的球體艱難顫動。

怎麼辦。

束手無策的元幼杉心底生出一種不甘和戾氣,她的意識瘋狂朝著四周無邊的黑暗衝擊,又被沉沉的潮水拖得愈漸下沉。

意識即將要陷入更深的昏睡時,或許是她內心的情緒湧動和渴望太過強烈,她胸腔中的心髒忽然狠狠跳動了一下。

“咚——!”

在無人看到的機械艙中,一顆氣泡隨著元幼杉胸腔的震動,從她的口鼻溢出往上湧。

她心跳的搏動力道和速率,都在某個瞬間加強,像是有一股一直深深埋藏沉睡中她心髒內的力量,被她過於激烈的情緒喚醒。

那顆不足米粒大小的力量源一經蘇醒,便開始飛速生長、擴散。

它是一顆不規則的小小的卵形,散發著幽幽光芒。

瑩白的中心有什麼東西正往外凸起,一根根極細的、可以穿插在心髒的肌理和細小血管間的絲線,如被浸泡散開的蛛絲,向著周圍遊離。

心髒每每搏動一次,那顆中心的白點就亮一下,伴隨著的還有不斷朝四麵八方蔓延的白絲,熟悉的力量從心室往四肢和大腦流動。

很快元幼杉的心髒在看不見的胸腔中,便和密密的絲線交融了。

她感覺到了許久未曾掌控過、深深刻印在記憶中的熟悉力量,昏沉的大腦也終於衝破了霧靄。

嘩啦’一道水聲,一個艙門大開的機械艙水液中,忽然伸出一隻纖細白皙的潮濕手掌,猛地抓住了機械艙的邊沿。

蔥白的十指用力到泛白,拉著裏麵沉睡的少女一點點坐起身。

她的臉上、眼睫上都是水漬,水液從她金色的長發和衣衫上往下流,有一些濺到了機械艙外。

元幼杉大口呼吸著、咳嗽著,口鼻中殘留的積液被她咳出,濕潤的臉因過於激動泛著紅暈。

她眼底還有未曾消散的震驚和驚喜,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