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摸得著,卻無法給予她任何回應。
的的確確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情了。
她雖然有些失望,卻很支持祁邪的選擇。
因為元幼杉知道,祁邪的心中一直是認為自己有罪的,甚至一度想過如果祂這個「信仰」的載體如果徹底隕落,是不是一切就會結束、就能回到正軌。
祂的心裏有刺,還需要親手□□,那段往事才能漸漸塵封。
反正她現在不是普通人了,擁有冗長不息的生命,可以一直陪伴著祁邪、守護著祁邪。
直到祂再一次從長眠蘇醒。
04
新晉位麵之神是一個能力非常的強的女性神明。
最開始接手龐大冗雜的事物時,她還會有疲憊、忙亂的時候,但沒過多長時間,便完全上手了。
萬千小世界在她的管理下有條不紊地運轉著,流失了生機的星球,也在逐漸恢複。
但沒人知道,她每天工作之餘的休閑生活,就是精心伺弄她嬌養的珍貴‘花骨朵’。
是一顆被安置在息壤中的能量源。
花骨朵’可憐,陷入了長眠。
但在位麵之神日複一日的伺弄,以及她自己神力的溫養下,能量源的中心已經很有活性了。
被壞心眼的神戳一戳、碰一碰,就會明暗忽閃著想要收回自己的光觸。
又過了一段時間,早已和主神共通了神域的位麵之神,在漫步戀人的神域、看看戀人冗長過往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部手劄。
這是主神在被禁錮的最黑暗的時期,困在神域中寫的。
前中期大多是祂被困的憤怒、失望等等,如有實質的痛苦和負麵情緒,讓位麵之神又想起了當年的情景,心中憐愛。
她正打算出去後,親親抱抱她嬌養的花骨朵,卻在手劄的最後發現了意外驚喜。
“今天在小世界遇到了一個小姑娘……很能哭。”
“……”
“又來了,召喚主宰神之後就隻會說今天吃了什麼、玩兒了什麼,我到底為什麼還在聽她念叨……”
“一個布人偶罷了,哭得這麼慘。”
“今天吃了兩大碗,這個也要告訴神明嗎?”
“聲音漸漸變得沒那麼尖細了,不過……也很好聽。”
……
看著看著,位麵之神的臉上不由流露出了笑意。
她輕咳一聲,把手劄順到了懷裏。
哎,今天也覺得祁邪很可愛呢。
05
長眠的第210年,祁邪終於蘇醒了。
祂的神力恢複得很快,快得驚人。
祁邪心裏清楚,這都是因為有戀人不間斷地、用自己的神力養護祂的本源。
剛剛有了蘇醒的感覺後,祂便迫不及待地掙脫了沉睡,變回了人身。
然後剛剛變回人形,主神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為什麼祂的視線隻到凳子的腿,為什麼祂伸出的手掌又小又肉?一低頭,本該是筆直的長腿縮短了那——麼多,肌肉紋路漂亮分明的腹部,有些圓鼓鼓。
祁邪腦海中警鈴大作,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出了大問題,但不等祂先找個地方藏起來、變回去,一雙纖細凝白帶著馨香的手腕,從祂的身後撈主肉肉的腰。
“哪裏來的小朋友?”
緊接著,至高神蹬著兩條短短的小胖腿懸空了,被人抱了起來,而後跌入了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侵入祂的五官,讓祂眼眶都酸了一瞬,但很快祂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姿勢,軟嘟嘟的臉和耳朵紅成一片,掙紮起來。
“祁邪?”
女人驚訝的聲音,讓至高神短腿僵住,不想承認是自己。
元幼杉是真的驚訝,她沒想到自己一回來,就看到祁邪給她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她把懷裏的小小神明換了個方向,目光灼灼,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真的是祁邪,祂從長眠中蘇醒了。
隻是……
祂變成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可愛到爆炸的幼童!!
“我……”小小神明抿著唇,縮小版、放大版的五官正是祁邪的翻版,“你把我放下來,不要抱著我。”
聲音也是奶聲奶氣,毫無的氣魄。
戀人蘇醒的喜悅逐漸被興奮、驚喜,當然了還有萌得心肝顫代替,元幼杉眉眼彎彎,戳了戳小小神明手感極好的肉肉臉蛋。
軟軟的,手感極好。
說實話,幼年祁邪簡直……可愛炸了!
她忽然覺得不變回去,就一直保持這個形態也不是不可以。
共通了神域的至高神感知到了戀人的想法,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
半晌祂蹙起了眉,語氣有些委屈:“不行!”
——
研究了幾天,元幼杉和祁邪終於在一位博學的前輩那裏,找到了祁邪變小的原因。
主神自誕生時便是最純粹的靈體,身長如玉,沒並未有過年幼至年少、最終長成的經曆。
但祂這次散去了太多的神力,實際已傷到了本體。
就算有元幼杉的輔助,也該再沉睡百年時光,才能完全恢複。
但因祂思念深切,剛剛恢複意識,變強行讓軀殼蘇醒。
缺失的力量不能夠支撐祂的神體,於是自行調整為了不耗費神力的幼年體。
也就是說,元幼杉第一個見到至高神如此可愛模樣的人。
難以接受的主神抿著唇,良久艱難問道:“有沒有解決辦法呢?如果我繼續沉睡呢?”
笑眯眯的老前輩揣著手,慢吞吞道:“不行的大人。您強行蘇醒,現在隻能等待力量自己恢複了。”
離開時,元幼杉彎著眉眼,抱著一臉嚴肅耳朵紅紅的小小神明。
“別害羞了小祁。”
“……我沒有。”
06
末世15年,喪屍早已成了過去的故事。
新建立起的城邦中欣欣向榮,一切都有了末世前的雛形,新誕生的孩子們坐在教室裏,眼神是沒經曆過絕望和苦難的單純,眼神亮晶晶地盯著台上溫婉的老師。
“顧老師,再給我們講講異能者打喪屍的故事吧!”
“還有元女俠的故事!”
“……”
講台上的女人笑意溫婉,帶著一副眼鏡,她的身形依舊纖細,但眉眼和麵上的肌膚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她並不覺得課堂吵鬧,溫聲道:“你們老老實實做好作業,如果明天都交上來了,老師就再給你們講講。”
傍晚,女人拎著手提包走出校門。
果不其然,校門口停放著一輛張揚的紅色敞篷車。
在末世15年能開得起這樣車子的人,非富即貴,或是異能者大佬。
駕駛位探出一顆燙得大波浪的頭,明豔美人揮著手,揚聲道:“顧姐!”
四周打量的、羨慕的目光齊齊掃視而來,讓顧文英很是頭疼。
她走了過去,“說了不要這麼高調……我又不是老年癡呆,自己坐車也能回家。”
羅曉茹隻是笑,“那不一樣!”
如今羅曉茹已三十出頭,從當年那個說大話都會害羞的小姑娘,變成了開朗明豔的成熟美人;
而溫樺年近四十,馮天吉已經五十多了。
輪回末世突然消失後,他們心有靈犀地選擇了回到最初的‘喪屍圍城’世界,找到了彼時正在小學當特級老師的顧文英。
沒有了模擬器和運營商的幹擾,那些消失的記憶恢複、自行合理化。
所以顧文英也想起了元幼杉。
現如今是他們再次相聚的第五年。
雖然早就沒有了喪屍和危機,但異能者還是存在的。
重回這個小世界,羅曉茹三人的異能也回來了,如今是政府大力拉攏的對象,都在軍政當值,錢權在手。
臨到中年,經曆過漂泊和苦痛的他們更加珍惜為數不多的好友,買下來當年雲停小隊居住的別墅,回到了原點。
三個異能者身體強壯,衰老得也慢,好友中年齡最大的、也是唯一一個的普通人,就顯得格外脆弱。
所以羅曉茹和溫樺、馮天吉三人,經常輪流來學校接顧文英下班,聲稱要為他們的顧姐養老送終。
一開始,學校裏見每天都有不同的豪車接送,難免有尖酸刻薄之人嫉妒,背後說些風言風語。
但五年的時間,所有人都習慣了。
回到住處時,別墅裏一片漆黑。
顧文英:“他們倆今天又加班?”
羅曉茹隻笑而不語。
片刻之後,一記煙花忽然在漆黑的客廳燃起,還穿著正裝的溫樺和馮天吉舉著蛋糕,放著咣當當的音樂走出來。
“顧姐,生日快樂!你又成熟一歲!”
顧文英啞然失笑,心裏卻暖洋洋的。
酒過三巡,難免會說起以前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提起了記憶中那兩個人。
溫樺喝了口酒,搖頭晃腦,“這倆家夥,真不夠意思。”
客廳內的氣氛有些低沉。
忽然,一道含笑的女聲在客廳後方響起。
“溫樺,剛見麵就聽到你在說我們壞話。”
眾人一臉驚愕,扭頭向後看去。
隻見一個麵含笑意、眉眼格外熟悉的年輕女人,一如多年前那樣動人貌美。
她懷裏抱著一個臭著臉的小鬼,五官也是無比得眼熟。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不曾老去的、憑空出現的舊友,絕對不是普通人;
他們都依稀記得自己在夢裏見到過的畫麵。
她高高端坐在雲端,眉眼神聖而淡漠。
元幼杉微微挑眉,“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顧姐,小羅,溫樺,馮哥。”
她像過去那樣,一一叫出熟悉的稱呼,瞬間打破了他們之間那層猶豫,其他人都笑了起來,羅曉茹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
溫樺一派精英範兒,摸著鼻尖嘟囔,“你也就對我最不客氣!”
他向元幼杉的身後張望,卻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身影。
目光挪到元幼杉懷裏的幼童的臉上,溫樺和那小小神明麵麵相覷,一臉感慨道:
“小元你太不夠意思了,和祁哥兒子都這麼大了,我們都沒喝上喜酒!”
元幼杉肩膀抖著,忍俊不禁。
小小神明又羞愧又惱,一張包子臉皺著卻毫無氣勢。
祂奶凶奶凶道:“溫樺,你是不是找死。”
——
30年後,元幼杉送走了她第一個朋友,心情很是低迷。
後麵的小幾十年裏,她和祁邪陸陸續續為友人們安排好了後事;
而後離開了這顆已經恢複生機的星球。
——
幾年後,漂泊的位麵之神再次去往了植物茂密生長的小世界,以及一個漂浮在海麵上的小世界。
她的身邊跟著的,是眉眼如星的少年人。
——
又過了許久,元幼杉穿梭了時間裂縫,和祁邪一起回到了孢子生物曾經入侵的世界。
她給董老太太料理了後事,又把師父徐懷生接過來一起住。
彼時的祁邪,已經恢複了大半神力,是芝蘭玉樹的白衫青年。
徹底送走了掛念在心上的最後一個人,元幼杉久違地感受到了悲傷。
她握著身邊愛人的手輕輕呢喃,“祁邪,他們都走了。”
他們走過了曾經的世界,送走了記憶中鮮活的友人,雖然憑借神明的手段,再次找到他們的新生身份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那畢竟不是元幼杉惦記的人了。
白衫青年攏住她的手,溫聲道:“你還有我。”
“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元幼杉垂眸,靠在了青年神明的肩頭。
“是啊,我隻有你了。”
神的歲月生生不息,他們會成為彼此冗長的時光中,恒古不變的唯一。
祁邪低頭,吻了下愛人溫暖的唇瓣,“等我完全恢複後,就去看極光吧。”
“好。”
07
後來,有人在距離銀河最近的星球上,看到有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漫天絢爛的極光下,與身邊纖細的女性抵肩並行。
她與祂,站在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