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親計劃(2 / 3)

我寫完了海南的那個策劃書就打電話給厲娜,和她說去悉尼的那個旅行團還有名額,你報不報名?如果真想報名我現在就幫你把名額占上。不過我事先和你說好這個旅行團確實是挺火的,你今天不報名很有可能明天就沒有了機會。厲娜說:“我報啊,我說出去的話就已經是翻來覆去地思考到沒有任何的破綻了,你現在就幫我報上名,我明天就去你們旅行社把錢交上。”

得到了厲娜肯定的回答我大筆一揮,在市場部業務員小李的麵前寫上了厲娜的名字和她的聯係方式,說:“我這回是幫我最好的姐妹報的名,你們必須得照顧一下。”

厲娜出發那天我去飛機場送她,我抱著小寶和厲娜說上路了就要好好地玩,導遊那邊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出門在外總得有個人照顧不是,衣食住行你們享受到的全都是一級的待遇,比國家領導人出門還風光體麵。

厲娜和我說她家保姆小孫還沒有回來,索性她告訴保姆讓她晚回來十天也好把家裏的事情都辦利落。

厲娜把她家房門鑰匙交給我,說:“這十天的時間你抽空去我家看看,晚上開開燈小偷知道我家裏有人就不敢進來了。我昨天才聽說我住的那個小區有兩家業主的家上個月被盜了,而且還都是國企幹部,小偷這回肯定是發家了。所以你得幫我看著點我家。”

我說你放心,我會去的。我接過房門鑰匙卻不敢隨便地把它塞進皮包裏,而是係在了我的鑰匙包裏這樣才更加的保險。我其實是想讓厲娜知道她交代給我的事情我一定會認真去辦,因為我有事求於她,而且還是我終身大事。

厲娜說:“我真的很感謝你,我本來是一熱愛旅遊的人可卻被電視機裏看到的那些毫無職業道德的旅行社給嚇到。但這回不一樣了,因為這家叫春輝旅遊社有你在,我看誰還不把我當成了是上帝。”我說:“出去了就好好玩吧,導遊已經答應我會特殊照顧你們一家三口。”

眼看就要檢票登機,厲娜讓雷占東帶著小寶先去安檢,然後就把我拉到一邊和我說等我回來以後你的相親計劃正式開始,我告訴你這回無論如何我都要給你找一個婆家把你給嫁出去,就看你剛才抱著小寶不鬆手的勁我就知道你是多麼的渴望愛情了。

我說我說出去的話也是翻來覆去地想過沒留一點的破綻,你放心隻要你給我安排了相親對象我就保管接招絕對不當逃兵,我肯定不能毀了你這個熱心媒婆的名聲。但前提是歪瓜裂棗我不要。

雷占東喊我們過去檢票登機,我拉著厲娜的最後一個拉杆箱跟她一起過了安檢。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因為厲娜離開了我而感到不舍,原本我在北京的朋友就少,這回她也要離開我去異國旅行我還真有種生死離別的感覺。我說:“你到了那邊記得給我打通電話,你一定要按時回來,別因為那邊風光好就把北京看得一文不值了。”她說:“你就放心吧,日子到了我準回來,我會把北京看成是新聞聯播裏才有的北京,真的是很美很幸福。我的家,我的朋友都在這,最主要的是還有你張小雪,我丟了什麼也不能丟了你啊。”

我看著振臂高飛的飛機,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愛情和飛機一樣,起飛的時候都很困難。”

我期待著厲娜回來後我的相親計劃能夠快點進行。

那天我坐在電腦屏幕前,在天貓商場的網頁上準備給自己買一款稱心如意的女士箱包,我頭頂正上方掛在牆上的石英鍾表顯示時間已經過了上午十點,辦公室裏的電話聲和議論聲紛繁嘈雜,可我卻還是沒有去做手頭上的工作,我腦袋裏叫做靈感的那個東西根本就沒能靈魂附體,在我最需要它上我身的時候它也能和今天的天氣一樣,感染上了流行性感冒,這對於要靠創意來養活自己的我來說,與其盯著空白的word文檔發呆,還不如讓自己也物質一回。

我在網頁裏揮汗如雨地搜索一氣,雖沒有和我今天一早在地鐵車站的過道裏看到的那個箱包廣告一模一樣的,但我還是找到了一個高度相似的,價格300多塊,而剛才聽小艾說同樣的一款在新光天地的售價要一千八佰多塊。

我瀟灑地按下鼠標左鍵把它放進了我的購物車裏,我特意找了一家北京五環以內的賣家,即使是在網上看到通州也有人賣,可是我還是感覺網上的人不靠譜,就像是男女之間的愛情一樣,因為還在同城兩個人就愛得死去活來,可是一但上演了雙城生活,就隻能是成了這輩子都不願意再見到的陌生人,男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確實是極易攻破。

一個人總會在另一個人孤單無助的時候在她傷口上撒鹽,他以為留給對方的是一輩子都刻骨銘心的回憶,卻不知道對於她來說是對方醜化了自己心靈的一把快刀。

錢鍾書在《圍城》裏說過:“愛情是又曲折又偉大的情感,決非那麼輕易簡單。假使這樣就會愛上一個人,那麼,愛情容易得使自己不相信,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了。”我想這句話用在這最合適不過。

我可以因為賣家是在北京住就采取送貨上門當麵付款的方式和他進行交易,我那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是支離破碎了的前任箱包早就應該鞠躬盡瘁告老還鄉。我上回出差回家我媽就問我怎麼拿了個這麼一破爛不堪的皮箱回來,你都是女白領了怎麼還弄得跟一個學生似的不注意自己的外表,二十好幾的人了有時候我冷眼一看還以為你是三十幾歲的買菜大媽呢。

我媽都已經看不慣了我一味地開源節流。

我敲擊鍵盤繼續追問賣家:“你什麼時候能把箱包送過來。有三包嗎?”他說:“三包是一定有的。如果路上不堵車我下午2點前能給你送到。不過你得給我加一百塊錢的車費。”

我說:“你做地鐵過來不是更好,兩塊錢就夠了。”他說:“做地鐵拿這麼大的箱子不方便。”我說:“又不讓你賣箱子送白銀,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要是不賣就算了,我另尋賣家。”他說:“別,我一點鍾就到。”

我感覺口幹舌燥,拿起水杯一口氣就喝幹了一大杯的白開水,我頓時感覺到神清氣爽,卻看見張處長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要不是他嘿嘿地樂暴露了他地下黨身份,我還真不敢相信我明明買的是一個箱包,可怎麼就這麼快送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大活人了。

我說:“張處長你來了,怎麼也不提前給我打通電話我好下樓去接你,你是來找我們李總吧,他這會就在辦公室裏沒出去。”

張處長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我受寵若驚,說:“找我的?”

我隻不過是在李老板的安排下一直都在做他們公司旅遊的策劃,而目的單純到隻是為了能夠養家糊口不露宿街頭。

他說:“和你們說好的簽合同的時間到了,我今天是來交定金的,這是七萬塊。我看見張處長動作麻利地從自己的皮包裏取出錢就連忙製止了他的行為,說:“我先和我們李總說一聲,看他怎麼安排。這種事我們小職員是不能參與的,他一會也得讓財務部門的人來收賬。”

我把張處長引到李總的辦公室後李總就讓徐牡丹過來收賬。我本以為李牡丹在知道了是我做的這個策劃方案之後就會對我咬牙切齒,可卻沒有想到她不但不和我橫眉冷對,反而是特別的熱情,說:“李總你放心,我馬上就會辦。”

李總讓我去拿合同和策劃書,說我們這就簽合同。我看著徐牡丹看得出了神,站在原地看徐牡丹把沏好了的龍井茶水倒滿杯子,絲毫沒有聽見李老板說的話。李老板又說:“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去拿合同和策劃書啊。”

我回到了我工位就忙著在電腦裏找我寫的海南的那個策劃書,但我費盡心思卻怎麼也找不到,我搜索了一便電腦但卻還是沒有。

我有些著急,全身都在冒著冷汗,現在本來已經是北京準備供暖的時候,可我卻還是感覺熱得厲害。我的電腦這幾天都是好好的沒讓別人動過,我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誤刪除了,而且還有就是我每回做完了策劃書都會在E盤做個備份,可是這回就是連個備份我也沒能找見。

我走回李老板的辦公室,裏麵的氣氛和諧愉快,所有的人都麵帶笑容等著我把合同拿出來,可此時的我卻兩手空空,想哭的心都有。

李老板說合同和策劃書呢,快給我,張處長等著呢,大老遠的親自上門,多不容易。我說李總,我要是和你說策劃書讓我給弄丟了你能信嗎?李老板剛才還春意盎然的臉突然就麵露凶光,說實話,我當時真害怕他抄起桌子上擺著的那個用鋼化玻璃做成的煙灰缸朝我的頭砸過來。我反射弧長,如果他真砸過來我肯定是躲閃不急頭破血流。

李老板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說丟就丟了,今天就是你人丟了也不能讓它丟了。你再回去好好給我找找。我說我找過了,沒有。李老板說你就沒備個份。我說有備過,不過也找不到了。

李老板站在我身後讓我坐在我的電腦前麵在裏麵搜索文件,可不管是我換了什麼樣的關鍵字,搜索出來的東西都和海南的那個方案書沒有任何的關係。我能感覺得到李老板站在我的身後呼出的熱浪,一呼一吸緊張得比我快了好幾個頻率。

時間過去十幾分鍾根本沒有任何找到的希望我膽戰心驚地告訴李老板說放棄吧。李老板對張處長解釋說真不好意思,但你放心,再過兩天,再過兩天我們一定親自上門把這個合同給簽了。請再給我們兩天的時間。張處長的臉色像變色龍,由黑變青,又由青變回原來的顏色,他把手裏夾著的抽了一半的香煙在煙灰缸裏掐沒,然後說我就再給你兩天的時間,不過千萬可別影響了我們的這次旅遊計劃,兩天後還簽不了合同的話我從此以後就不和你們春輝合作了。

我知道這回是自己闖了大禍就站在李老板的辦公室裏麵壁失過,等人都走沒了就隻剩下我一個,我看著雪白的牆壁數上麵的斑駁傷痕,等李老板送完張處長再回來坐在了椅子上就開始對我張牙舞爪。

我感覺我背後在呼呼地刮著寒風,如果不是我今天出門前把自己穿得厚重保暖很有可能就得患上腰酸背痛的病。我倒計時60秒自感李老板他一定會向我大發雷霆,我過於樂觀,我剛數到20秒他就開口說話說張小雪你過來,別站在牆角找了一塊比你臉還白的牆就以為是洗脫罪名了,你說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都能把合同策劃書給丟了,你怎麼不幹脆把電腦也給弄丟了,我還能告你個盜竊固定資產的罪。你還學會麵壁思過了啊,你知道這回我們公司的損失有多大嗎?

我說:“李老板,哦不,是李總,我真不知道它是怎麼沒的,一定是有人把它特意刪除了,但那個人肯定不是我。你不用給我兩天的時間,一天我就能搞定。”李老板說行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洗新革麵的機會,三天,哦不,是你說的兩天的時間,如果這回你再有什麼閃失就別在我這幹了。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樓上的那家保險公司呢嗎,他們現在正好缺個大客戶經理,我可以給你寫個推薦信把你介紹過去。

我說:“李總,你別再刺激我了行嗎,我知道我錯了,可是這事不是我幹的,一定是有人特意陷害我。”“陷害你?你以為你是財務部的工作人員和很多人都有連帶關係嗎,你們部門就你和胡小艾兩個人,你和我說哪個人能陷害你?你別總是把自己的毛病都歸結到別人的身上,你解釋得再多隻能是演示得太清楚。”

我回到工位上,閉上眼睛冥思苦想,卻依然猜不出到底是誰刪掉了我電腦裏的那個海南的策劃文案,明明我的電腦是有密碼的可是它卻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被人刪掉了,公司裏並沒有在電腦技術方麵曲高和寡的人存在,從技術層麵我已經是排除掉了所有的人。負責整個寫字樓網絡通信的物業小張是有這個技術能力的,但他隻是在馬蘭花的電話通知後才會過來給我們幫忙,公司裏不管是誰的電腦有個頭痛腦熱的病症都得讓馬蘭花犧牲色相他才能來。我認為那個躲藏在了陰暗角落裏的人一定是很了解我的一個人,因為我電腦密碼很簡單,隻是我的8位生日。

我回到家裏擰開廚房裏的水龍頭卻沒有水流出來,我翻箱倒櫃地去找水費卡,然後照著上麵的電話拿起手機拔通卻沒有人接,反而是從抽梯裏爬出來的蟑螂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我打開冰箱想要看看裏麵有什麼可以隨便填飽了肚子的東西但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我再去按下客廳裏的燈才相信確實是沒有了電。

我推開房門想問鄰居家有沒有水和電卻看見貼滿了開鎖和疏通下水管的小廣告,好像包紮密實的燒傷病人的門上貼有水費和電費各一張的欠費通知單。我敲響鄰居家的門想要討點水以便晚上可以洗臉,等門打開我終於見到了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見到麵的我的可愛鄰居,她是一個50幾歲的大媽。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氣,然後問我有什麼事,推銷保險的?我說:“阿姨你好,我是你家新搬來的鄰居,我家沒水了想要你家點水。”大媽說我沒見過你還是小心點好就關上了門再無回答。

我以為她給我拿水去了可是等了十幾分鍾卻還是沒人開門,我突然感到氣憤,原本可以去樓下要水可是我卻懶得再開口,以免破碎了的心靈無法包紮。我回到房間摸出冰箱上貼著的小區門口飯店的外賣電話打了過去,對方說:“你好,這裏是幸福家飯店,請問你吃什麼?”我說:“一份西紅柿蓋澆飯,多加點西紅柿少來點飯。請給我送到一號樓二單元302號。”

我坐在沙上卷曲著身體,房間裏漆黑一片讓我第一次感覺到陰森恐懼,最後的一束光亮是我手機裏發出的微弱光芒,李老板對我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我想還口說你有病啊卻突然手機沒了電。我突然感覺自己特悲慘,明明已經是饑寒交迫了的時候可卻還是會有人火上澆油非得把事情鬧得出了人命不可,這一天我再一次感覺到了做為女人的渺小。我把頭埋在了膝蓋裏隻能是亂哭一泣,桌子上放著我剛從外麵買回來的西紅柿蓋澆飯,此時的我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的胃口。

一天後李老板叫上還坐在公司休息間裏小憩的我,去了西城區張處長所在的那家十二層樓的公司會麵,這回我帶上了合同和策劃書,因為怕半路被小偷光顧了我的皮包所以我又帶上了優盤在裏麵拷貝了一份,即使是真的弄丟了合同我也可以下樓去找最近的一家複印社再原樣打印一份。李老板站在我公司門口的落地鏡子前麵整理衣服讓我快點,我抓起剛打印出來的合同和策劃書,還有優盤揣進了皮包就跟著李老板下了樓,和他一起鑽進了他停在樓下停車場裏的車裏。

等到了地方把車停好,李老板站在這家戒備森嚴的能源企業的大門口告訴保安說我們是來找張處長的,是關於簽訂旅遊合同的事。保安給張處長打了一通電話又讓我們做了登記才放我們進去。

從一樓電梯一直殺到十樓,我對國有企業的這種趾高氣揚感覺呼吸困難,我周圍的空氣好像被抽筋拔骨了一樣隻剩下了沒有用的二氧化碳,在張處長的辦公室門口李老板看著我說你把衣服整理一下,一會進去了別亂說話,隻有簽完了合同拿到了錢才算是真的本事。

張處長的辦公室氣勢非凡,雖然隻是一個副處級的幹部,但憑借著是一家國有能源企業又是世界五百強的身份,辦公室裏的裝飾也有頭有臉,他辦公桌的牆上掛著徐悲鴻的駿馬圖,我曾在中央電視台的一期鑒寶節目看到過和它一模一樣的一個,價值有十三萬多。桌子和椅子都是紅木做的古樸莊重,靠近窗戶的位置還擺著兩個巨大的青花瓷瓶,雖然是近代仿照的但即使是這樣也得值個三、四萬元的價格。

張處長讓女秘書給我們泡茶,說這是上等的普洱茶,尤其是你們這些辦公室白領,工作多壓力大,多喝點茶水對身體特別有好處。我喝了一口又抿了抿嘴,沒精神抖擻反而是欲哭無淚,這一杯茶下去夠我在85度C喝好幾杯的拿鐵了。

李老板打電話和會計說取七萬塊錢過來,我給旅行社交一下定金。我現在對會計這個職業有著前所未有的畏懼感,徐牡丹她就是傑出代表,我總是害怕她動用管錢的這個大權來製我於不發工資,三千塊錢的月工資在北京我還能活得下去,可是一個月不發工資我可能就隻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李老板看女秘書走了出去屋裏沒人就趕快站起身從皮包裏拿出來一個厚重的信封送了上去,裏麵裝的是五千塊錢的人民幣。

我接過女會計拿來的七萬塊錢,又在點鈔機裏數了一便,一張不少也不多。李老板麵帶微笑,說張處長錢是對的,合同也簽完了,如果沒事那我們就回去了,他又轉過頭看我說小雪你把錢收好,千萬別弄丟了。我點頭答應,把錢塞進我背來的皮包裏,我的皮包太小,費了半天的勁勉強才把七萬塊錢裝了進去。

我額頭出汗,今天的天氣是零下1度,可我還是感覺渾身燥熱,我除了內心裏的緊張外,還有就是辦公室裏的空調開得太浪費能源,就算你是發電的吧,可也不能這麼浪漫國家財產啊,我昨天連電費都交不上,你們就不能想想像我這樣的人。

我拿起皮包準備出門,張處長說張小雪你有男朋友了嗎?我想說沒說,可李老板卻搶在我的前麵把我的台詞說了出去,說她還沒有呢。剛才在電梯裏李老板就和我說一會如果有機會我讓張處長給你介紹一個對象,他們單位的福利、工資都很好,起碼也算得上是小康水平了。你剛才沒看見樓下停著各種各樣的小汽車嗎,這其中絕大部分都不是公車,他們的公車都在地下車庫停著呢,和私家車比起來更怕風吹日曬。

“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對了張小姐,可否也和我們一起去海南旅遊,策劃書是你寫的,你更能服務得周全。”我看著李老板他也看著我,誰都不想開口把這個得罪人的事攬入自己的懷裏,李老板害怕的是不想得罪了自己的衣食父母,而我害怕的是我是否還能守身如玉,一幕幕政府官員或是企業老總包養小姐的畫麵像是上海梅雨季節的雨水一樣連綿不斷,直勾得我風濕腿痛。

從張處長公司出來我沒直接回單位,而是趕在5點之前和李老板一起走進了最近的一家中國銀行,然後通過轉賬的方式把我皮包裏的那七萬塊錢全都彙到了他農行銀行卡裏。我看著工作人員回執給我的那張票據,上麵寫著我銀行卡裏隻剩下區區的四千三百七拾八塊五角六分,還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厲娜和我說的那個相親計劃到來之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準備相親之前把近視眼給治了,費用是八千多塊,給自己買一套像樣的衣服,最低也要一千多塊,參加一個瑜伽訓練班減肥,三個月是兩千塊,加起來我短期內的開銷是一萬一千塊。

我已經有兩個月沒開工資,李老板說現在是旅遊的淡季,對於我們這種門檻很低的股份製公司來說如今的市場競爭幾乎是要把我們逼上了絕路,我不讓你們下崗另謀出路已經是很不錯了,看在大家過去同甘苦共患難的份上,我還請求大家再堅持幾天。

李老板說這句話是上個星期開周會的時候但到現在都還無反應,我說:“李總,我們什麼時候發工資,這都第三個月沒發工資了,我銀行卡裏就剩下四千多塊。我媽我爸還等著我往家寄錢呢,我還有一個小弟在上大學呢。”李老板忙著收起自己的銀行卡,說:“就快了就快了,你再等等,我一回公司就讓會計給你核算這三個月的工資,不出十天,我敢保證你的工資一定會彙到你的工資卡裏。”

厲娜一到澳大利亞就打來越洋電話和我說你們的導遊真像樣,清廉得狠,什麼都不讓我買,就連我在路邊買杯咖啡喝她都攔著我說買這幹什麼,有多貴,你用了一百塊錢在這裏隻不過是喝了一杯在中國二十塊錢就能買得到的卡布奇諾,而且裏麵的泡沫還未必有中國的多。你要是喝咖啡我包裏就有,是中國的名牌雀巢咖啡。

我說你安全落了地就好,我那天看著你坐的那架越飛越高的飛機我第一次有了心神不寧的感覺,我真的是害怕它會突然掉了下來,然後就把我們倆個人陰陽兩隔了。我除了關心你,我還關心小寶和你老公雷占東,一個那麼像是芭比娃娃可愛得抱起來就不肯放手,一個是內外兼修的好男人,所謂的精工博學、厚得載物指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我問厲娜你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一看到了澳大利亞的天藍水藍就把和我說好了的十天後的歸期遠遠地拋到了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來的明年。她說怎麼會,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你相親的事?我可告訴你我現在人雖然是遠在澳大利亞,可是我已經是把你的第一個相親對象給偵察好了,是雷占東的下屬叫徐守旺,是我老公那家公司科技部的經理助理,月薪九仟多塊,家裏有車有房子是北京人,你好好準備我回去就給你安排相親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我站在房間裏,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感覺不到任何的優越感,我小聲問:“魔鏡啊魔鏡請你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男人一但是加上了北京這兩個字就身價倍增,70、80時年代的女人是為了能夠嫁到外國可以移民拿綠卡才和老外結婚,當時還可以算是中國人民上下一條心,可是現在女人卻為了能擁有個北京戶口也必須得嫁給北京人,人與人的不平等越來越觸手可及。

我麵前的這塊鏡子也許是陪在了我身邊最長時間的東西,從我上大學在一大四學長的手裏買回它把它掛在了宿舍裏開始,直到現在我每換一個地方還是會先把它掛在了房間裏麵朝玻璃窗,我是為了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的精神麵貌才買了這個可以把我從頭到腳都裝進去的鏡子,可是看到它的人卻都說我是為了辟邪除妖才敢於花了血本。

我看見鏡子裏突然閃過一張張美麗俊俏的臉,有奧黛麗赫本、瑪麗蓮夢露、麥當娜和阿黛爾等等,一個個出神入化的麵孔以每兩秒鍾一個的速度在我的眼前飄過,時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可我還是沒有見到我的那張最熟悉不過了的自己的臉,它如今已經成了我最不熟悉的麵孔。我摘掉眼鏡,用200多度的近視眼湊近了鏡子繼續觀察我的臉,我原本還算大的眼睛因為自己近視就被眼鏡遮蓋得隻剩下了名稱,120斤的體重明顯的是和自己1米66的身高不成比例,讓我即使是冬天不穿羽絨服也一樣沒人關心我的冷暖,我胸前那兩塊原本應該將脂肪堆積在這裏的乳房也好像是露了氣的皮球,從來都沒有渾圓豐滿的時候。

我們有時能夠看得見美好,隻是因為我們自己太過於渺小。

我準備在厲娜回來之前讓她看到一個脫胎換骨的張小雪,於是我第二天就跑到了人民大學對麵的一家小艾介紹的瑜伽健身房學習瑜伽。我剛走到門口小艾就打電話過來和我說我和老板說了讓她給你七折的優惠,你一會進去的時候提我胡小艾的名字她就能給你優惠。這家健身房的老板是我大學時候的師姐,我的身材能夠保持得這麼苗條就是在這裏學的瑜伽操。張姐你就在這裏放心地練,我保證你不出三個月一定能瘦回100斤。

我推門而入,但卻沒有一個人主動走上來歡迎我,隻有門頂上安裝的音響設備和我說你好,歡迎光臨。從外麵看這家叫做轉身變美麗的瑜伽健身房金碧輝煌,可是我一進去了卻發現裏麵空蕩蕩的教室還不到十個人,一條突然出現了的吉娃娃狗打亂了我七平八穩的五味壇子,它狂吠不安的叫聲差一點讓我小便失禁,身材這麼小卻一樣能有驚人的力量。正在客廳裏坐著看電視的一個年青女人問你就是胡小艾的朋友吧,叫張小雪?我說是。她說你終於來了,交錢入班吧,今天就開始上課。

剛才因為我的突然到來而停下來不再練習的人們又開始繼續雙腿盤在一起,雙手後背交叉,做起了瑜伽操的經典動作,她們的體態臃腫,表情麻木,一看就知道還沒能來得急走出外形不美帶給自己的陰影,和我一樣把瑜伽當成了是救命的稻草,腦袋裏想的全都是三個月以後自己可以轉身變美麗的樣子。

我說你們這麼大的健身房裏就這幾個人在練操?她說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們是根據顧客的需要24小時開班的,如果你白天沒時間可以晚上來練,白天和晚上都沒時間可以淩裏1、2點鍾來練,你3、4點鍾來我們也有人教你。顧客就是我們的上帝。我說我想再看看卻看見女老板已經打好了發票並拿著一張會員卡一起遞了過來說:“你是小艾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隨時都可以來健身,這是原價三千塊錢的半年的卡,我給你打七折,你交二千一就行。”

我怕在裏麵練操的學員們一聽說給我打七折就跑過來找女老板退錢連忙交了錢收下那張卡,說我今天就不練了,我今天還有事,改天有時間我一定過來。

第二天我到了公司還對差一點就讓海南的那個旅遊合同泡湯而心驚肉跳,我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好像剛跑完了一個女子三千米,連心髒跳動的聲音我都能聽得超出了耳朵可以承受的分貝。我坐在格子間裏讓自己可以盡量地隱藏起來,蜷縮著身體看著辦公室裏井井有條的男男女女們,隻是看著他們的麵部表情我很難知道那個把我的海南那個方案書刪掉的人間極品會是誰,我暗自在心裏詛咒她回家過馬路讓衣衫襤褸的小朋友拉著大腿喊她媽媽,然後一個半身癱瘓藏汙納垢滿口黃牙的男子就坐在距離不到一米的地方哭著喊老婆你可終於回來了。

我感覺徐牡丹有可能是幕後真凶,但她卻不知道我電腦的開機密碼,它甚至重要到和我工資卡的密碼是同一個,我突然感覺頭痛得厲害,像是有人正用鑿子在上麵密密麻麻地鑽起小眼,為了不浪費每一寸地方把做工做到極致。

我看著來來回回在我的麵前走過的同事們,卻還是找不到那隻躲藏在辦公室裏的變色龍,她已經是把自己的色彩和這個辦公室裏的其他人混為一色,稍有點風吹草動就又變了顏色讓我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我懷疑徐牡丹是因為我隻有她這麼一個死敵,我和其他的同事雖然也隻能說是表麵上還過得去,但隻是依靠直覺是不能把一個人定罪然後拉到法庭上讓審判官定她個數罪並罰的,我現在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證據。

厲娜回來的那天北京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大雪,大雪把公司門口的那條馬路覆蓋得讓我走起路來都感覺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攻堅戰。我昨天晚上接到厲娜的視頻電話說無論如何明天中午也要到飛機場接她們一家三口,她說我剛才在網上看了一下北京的天氣,冷的嚇人,在我家衣櫃左邊第三層裏有小寶的棉服,你每樣都拿一件給小寶帶過來。記得千萬別忘記了。

我關掉視頻看時間已經是過了晚上7點,即便是我現在就出發,到了她家把東西拿上再往回返,我到了大興的家裏也得快11點。我索性在衛生間把我洗漱的東西都裝進了我的皮包裏準備今天晚上就在厲娜的家裏過夜不回來了,我明天也好不用起早就能按時到達公司,然後再把公司當成是中轉站趁李老板不備的時候去飛機場接厲娜一家三口。

厲娜住的小區在三環邊上,交通四通八達,第二天我九點之前到了公司坐在我的工位上隻是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我七點半從厲娜家裏出發,比平常晚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出門可我還是能夠準時到達,我背了一個旅行背包裏麵塞滿了小寶的防寒衣服,在1號線的換乘站那個拿著吉它彈唱的男青年換了這個月以來的第三首歌曲《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雖然是一首新歌可是願意停下匆忙的腳步聽歌的人卻沒有幾個,我隻是看見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和一個小學生站在了那裏一左一右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地駐足觀看,他們活在生命的兩端,一個需要學習一個需要回憶,而現在像我這樣年齡段的人又何嚐不是最值得存在的生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