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親計劃(3 / 3)

我提前半個小時到了飛機場,看見厲娜走了出來我站在大廳裏拚命地向她擺手,就像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愛人心情激動,而我此時從她身上感受到的也是滿滿的異國情調,她見了我的第一句話就是用英文和我說Hello,long time no see,然後又和我說你們國家的冬天真的是太寒冷了我都有些受不鳥。

我被厲娜隻是出國十天就搖身一變成了歸國華僑而感到無法接受,我說:“怎麼著厲大小姐,出了一次國門還把自己的國籍給改了不成,也是澳州人了不準備等著我們中國進入小康社會人均收入翻上一翻了嗎?那你可就虧大了我告訴你,為了這個我們的前輩前仆後繼地犧牲了多少自由和生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打開放在地上的背包從裏麵拿出來防寒衣物又是羽絨服又是圍巾和口罩給小寶穿上,就怕她也和她媽一樣不適應了本來的生活環境,沒了pm2.5的抵抗力而瞬間就成了病號,我甚至是感覺厲娜都有點精神錯亂了。

我昨天晚上在厲娜家一直清醒到12點才上床睡覺,雖然今早我七點起床可現在還是感覺睡眼惺忪,這都是因為我昨天一進了厲娜的家裏就開始打掃衛生,為了不留下一個死角而累得筋疲力盡,等120平米的三室一廳兩衛終於是被我打掃完我扔下手裏的那塊抹布連圍裙都沒有摘掉,就好像是高層建築轟然倒塌躺在了厲娜的床上再無力氣,我仰麵朝天地看著天花板幻想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一個房子。我把厲娜的房子當成了是我自己的家,就連我現在租的那個位置在大興的房子我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去裏裏外外打掃一便,我仿佛是在這間房子裏找到了我為了生活努力奮鬥的真正原因:一個可以用來當成是避風港的鋼筋水泥建築,裏麵全都掛滿了我和他的結婚照片。

當厲娜一踏進了家門看見她的房間雖然十天都沒人住過但也能一塵不染就打心眼裏向我表示感謝,坐在沙發上她把單反相機連到了筆記本電腦上讓我看這回在澳大利亞拍到的照片,和我說:“澳大利亞真的是太美了,說實話我到了那的第一天就不打算回國了,我真想申請移民過去,也不用在北京遭受因為汙染而減壽的苦。”我說:“你真這麼打算的,就真願意把這邊銀行的工作辭了,然後去那邊養老了?厲娜你才多大啊,還沒到30吧,可你怎麼就那麼不思進取甘願享福了呢?你在這邊可能會因為吸入霧霾減壽1到2年,可是你到了那邊我敢保證不出一年時間你就得因為語言不過關而心情崩潰。你英語水平到底有多高我又不是不知道。打個比方你在百貨商場看到讓你如癡如醉的鞋子但卻對售貨員開不了口不知道如何和人家討價還價,你還認為移民定居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嗎?”

厲娜沒想到我會如此這般地對她進行人格打擊,說:“不說我了,雷占東你把從澳大利亞買回來的東西清點一下,我和小雪有話要說。”

厲娜把我帶到她的臥室和我說你相親的事定在了這個周末的下午,我把你的個人信息已經發給了對方,對方對你也表示感興趣。我和你說這回你可一定見好就收不能再拖了,但也不能太違背了你的道德底線,雖然這個人是雷占東的下屬,但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你真看不順眼也沒關係,我還會再幫你物色一個直到把你嫁出去了為止。厲娜開始和我商量這回的相親細節,她拿出徐守旺的生活照片讓我看說:“上回我給你看的是他用手機拍的照片不是清楚,這回是他用卡片機拍的,像素很高,小夥長得還挺帥的吧。”

我拿過照片看了一眼就沒看第二眼:“相貌無所謂隻要能看得過去就行,都是剩男剩女了還玩什麼回頭率啊。我在乎的是他人好而且還有緣,你以為我還是大學時候的張小雪隻看中對方的外表卻讓狼心狗肺披著羊皮的狼蒙混過關成了我的初戀男友啊。”

我以為我如此高尚的擇偶標準一定會得厲娜連珠炮式的誇讚,可她卻說你不在乎人家的外表可人家在乎你的外表,你看看你,都什麼時候了還穿得跟60、70時年代的下鄉知青樸素得隻有黑與白,還有你帶的那副眼鏡,看了就讓人心生敬畏,美國有一句俚語男人從不和帶眼鏡的女人調情。我剛才冷眼一看你還以為是一抓小三的大嬸,一臉的情場失意職場不易。

我說那怎麼辦,長相是父母給的我又改變不了,你要是感覺我難看給你丟臉我就不去相親了,省得再給你丟臉。厲娜說我沒說你醜,我是說你不會打扮,你應該做個激光手術把眼鏡給摘掉,然後再買一套時尚前衛的衣服。你這樣我來幫你弄,我把見麵的時間向後推半個月,我保管你經過了我的調教就跟脫胎換骨了一樣連你媽都不認識你是誰了。

半個月後我做為厲娜的改造成品華麗上了戰場,徐守旺約我在故宮裏的星巴客見麵,在沒有聽到他說出我們約會見麵的地方之前我拿著手機腦袋裏想出來的約會地方有浪漫的、有時尚的、有傳統的也有具有教育意義的,可是我卻唯獨沒有想到他會約我在故宮裏的星巴客見麵,是傳統與現代的傻逼結合,以前我坐在裏麵喝小資情調濃烈得像杯裏的泡沫一樣多的拿鐵讓我感覺到的從來都是在看一部現實版的穿越劇,外麵宮女皇妃姿態優雅,裏麵音樂鋼琴此起彼伏。

我向厲娜報怨:“北京這麼大,咱不是一歐洲小城看到的全都是人家保護特好的古代建築,這裏是北京,一個人口上千萬的特大型城市,可他怎麼就把這麼正經的相親的事安排在了那些死人住過的地方啊,他道行有多深不會到了那裏就和我說自己是過去的皇上,穿越到現代隻是為了感覺生活,順道把傳宗接代的事也給辦了吧。”厲娜聽我說我倆約會見麵的地方是在故宮也很吃驚,說:“他要去故宮星巴客見麵,那你可不能答應他,這都什麼時候了,要旅遊也不能選擇這麼冷的天啊,你是搞旅遊的你比我清楚現在的日均遊客量有多少,你們倆坐在裏麵喝杯咖啡,外麵陰森恐怖得都可以拍鬼片,不行,我這就打電話給徐守旺讓他換個地方和你見麵。

故宮裏的星巴客我去過,那回坐在了我對麵給我講昨天晚上他在校園廣播裏聽到的笑話的那個人是薑大凱,當時好像也正是這個時節,12月的尾巴,偌大的故宮裏同樣是被白色的積雪覆蓋得隻剩下了淒慘與無奈。對於當時那個剛到了北京還沒有體會到什麼叫做小資情調的我來說,是他讓我明白了何謂北京生活,我們可以在故宮裏就能喝到一杯小資情調濃烈的拿鐵,也可以坐在地鐵車廂裏去一趟新光天地買一件奢侈品,又或是在三裏屯的酒吧街裏用我當時還不是很流暢的英語和老外討論中西方文化,即便是在生活費緊張的月份裏我倆也可以跑到秀水為了買一件連衣裙在那裏和人家討價還價,是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城市裏的生活如此的豐富多彩,世界這麼大,一個人走終究是到不了那麼多充滿歡笑的地方。

等厲娜再把電話打給我,語氣卻和剛才願意為我打報不平時的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好像她給人家打完了電話非但沒有把人家說得有口難辯,反到是自己被人家好好的訓斥了一番。她說:“這回故宮就故宮吧,這不挺好你倆可以坐著一邊喝咖啡一邊看一百多年前的大清朝,我想那時候的人就算是慈禧太後也沒這待見。你倆見麵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下午的6點半,你記得手裏拿好那天出版的北京晚報,我就不陪你過去了我怕看到乾隆。

那天我先到了我這回相親見麵的地方,我說我到了就坐在咖啡店中間一排,你進來以後揮揮報紙我就能看到你。他說:“不是6點半嗎怎麼6點你就到了?”我說:“你沒有遲到,你6點半過來就行,我是想看看今天的報紙有沒有重要的新聞。”

六點半一到他準時出現在我視線裏,他把自己包裹得嚴實,帽子、口罩、圍巾和手套一個都不少好像一個大暖壺。他說不好意思,讓你先到了,其實我是準備提前到的,但你知道外企公司管理都比較嚴格,所以我就沒能溜出來。

等他脫下他那一身的防寒用品最終是把6點半開始的相親推遲了3分鍾。我說:“沒關係隻要人來了就行,那我們開始吧。東西帶來了沒有?”他問:“東西,什麼東西?”我說:“你的個人簡介啊,我和厲娜說過讓你把你個人情況按照我的要求都打印在一張A4紙上,這樣我可以一目了然,也許我們倆相一回親連八分鍾都用不上。”他說:“厲娜沒和我說過這件事啊,但你可以問我,我一一回答絕不欺騙。”

我感覺徐守旺的真身比照片裏好看,他皮膚白皙沒有任何的因為青春期長痘而留下的痘印,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道,好像是我最喜歡的茉莉花香。他身高目視應該有1米78,身材雖然略胖有150斤左右但這也正是我想要的那種類型,會有安全感,女人好像都不喜歡偏瘦的男人。

我說:“你好,我叫張小雪,是一家旅遊公司的職員,做廣告策劃。我平時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喜歡上網、看電影和逛街。”

“那我也同樣方式介紹我自己……。”他把他的個人情況向我一一介紹,比我交待給厲娜的那個表單還要詳細中肯。我說:“你是研究生學曆,中國人民大學畢業,你才工作三年就爬到了經理助理的職位確實是相當厲害。”他說:“也多虧了雷總他的提拔,他這回讓我來相親我立馬就答應了,我當時心想不管見到了什麼樣的奇葩女子我也不能傷了我們雷總的心。當然你算不得是奇葩。你還是挺符合我的擇偶標準的。”

厲娜問我你對他的感覺怎麼樣?如果感覺還不錯就趕快把婚期定下來,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再拖拖拉拉了。你這個年齡相親的可都是帶著結婚而不是情意綿綿的目的去的,你要是感覺他人不錯我現在就給徐守旺打電話問他的感受。

我一個人站在公交車站裏把厲娜的電話接完,但卻沒有說一句話。我準備乘坐的那輛公交車明明是進了站可我卻還是忘記了跟著浩浩蕩蕩的人們擠進車裏把我拉到來時的地方。我們每天都是這樣,從哪裏來還要回到哪裏去,好像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使用價值隻能是被退還回去,出門的時候自信滿滿,可最終卻還是逃不了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我換回的是風衣足食,可用掉的卻是自己寶貴的青春年華。

我很難告訴自己此時的我究竟應該到哪裏去,我眼前的馬路原本四通八達,可我卻還是找不到那條我心滿意足的寬闊大道,所以我決定不再擠上那輛越是擁擠卻越感覺冷漠的公交車,而是踩著我一生從未走過的一條馬路走向了下一個街口。是福還是禍已經不在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從新再來一次。

我回到大興的家裏已經是晚上10點多,原本一個小時就可以走完的路程,我今天卻用了三個小時。我換了拖鞋習慣性地坐在沙發上感覺渾身無力,我從皮包裏拿出手機準備給厲娜打個電話說明這回相親具體的情況,卻看見我手機裏有一個未接來電是我媽打來的。我其實並不抱太大希望我媽會接,可是沒響兩聲我媽就接通了電話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我說:“媽,都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她說:“沒睡,睡不著,我怕你著急以為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就一直等著你回電話。”

我媽的話讓我突然想哭,因為我媽平常都是9點之前準時上床睡覺,因為她怕吵所以手機也會在晚上9點自動關機,可是今天卻因為怕我著急沒讓自己睡著。

我說:“媽對不起,我剛回來今天加班了。剛才我在地鐵裏人太多沒聽見你的電話,你有什麼事嗎?”我媽說:“我過兩天想去北京看看你,你畢業後我就再也沒過去陪過你,你總是說你在北京過得很好可是我知道那是你不想讓我和你爸操心,我學校放假了我總是待在家裏感覺寂寞就當是去旅遊了。你放心我不會住得時間太久,我頂多住一個星期就回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我這回相親是自己提出來的,可是為什麼我剛才坐下來和對麵的男士相親的時候想到的依然是薑大凱。徐守旺其實挺好,無論相貌、學曆、事業和家庭,他仿佛就是一個為我量身打造的成功男士,可是和他在一起我卻始終是感覺不到那種所謂的叫做愛情的東西。

我走到電腦桌翻箱倒櫃地找出從藥房買回來的安眠藥,剛吞下去兩片手機蹦進來一條信息,我以為是我媽又有什麼話沒說完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進行補充,卻看到是徐守旺發過來的信息,他問:“你睡了嗎?”我說:“睡不著。”他說:“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希望我們能有好的結果。”我說:“好。”然後就再也沒回複他的信息,我吃到肚子裏的安眠藥開始起了作用,讓我再無了胡思亂想的能力。

我媽來看我的那天我早早地去了北京北站,準備接站,在我媽來之前我告訴我媽買軟臥車票過來躺著舒服,可是當我拿到了我媽手裏的火車票上麵寫的卻是硬臥而且還是上鋪的時候我知道我媽又不舍得花錢了。我先帶我媽去了附近一家飯店坐下吃飯,然後就問你怎麼買的是硬臥啊,不是和你說了嗎讓你買軟臥。你已經是人到了中年,雖然沒有什麼大的疾病,可是你也得學會照顧好自己。我媽說硬臥怎麼了,硬臥不也把你媽我安安全全地從內蒙古送到北京來了嗎。我雖然買的是上鋪可是我這回在火車上遇見了一個好人,是一年青小夥子,他把他的下鋪換給了我讓我睡了下鋪。現在正是學生放假的時候,火車票緊張,我能買到一張票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我媽這回來看我帶了內蒙古特產,有她自己做的鹹菜和鹹鴨蛋,也有她在外麵買來的風幹牛肉和奶酪,都是我沒到北京之前最愛吃的東西,隻是現在我已經是換了胃口,再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雖然還能想起當時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可是卻再也不會垂涎欲滴了。我媽問:“我怎麼不回家吃飯,幹嗎非要在外麵吃,你掙的錢都是讓你這麼給浪費的。”我說:“媽你看現在都幾點了,都快晚上八點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很遠回到家就得快十點了。你腸胃功能不好早點把飯吃完省得睡前吃飯影響了你的腸胃休息。”我媽說:“還是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我以為你一個人在外麵不會照顧自己隻知道拚命的工作掙錢,可卻也對養生這一塊了解得比我還明白。”我說:“那當然了,我一個人在北京生活不學個才高八鬥我還怎麼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的麵前啊。”我雖然現在還能夠在我媽的麵前活蹦亂跳,但卻也比不過我小時候快樂幸福的勁頭,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讓我現在每回樂起來都感覺臉皮緊繃,是自己裝出來的,我更懷念我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的父母更沒有像今天這樣因為我而變得如此的累。

我無意中把自己有了男朋友的事說出了破綻,然後就被我媽立刻抓住這個話題不放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說:“媽我不是一個人了,我明天就讓他過來和你見個麵也好讓你的這趟北京之行不白來。”我媽說:“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在電話裏和我說一聲,你想什麼呢?”我說:“我和他也是剛相親認識的,時間不長,你來了正好給我把把關,能不能長久相處還是以後的事。”

那天晚上我和我媽睡在一張床上,我以為我今天能睡個好覺不再失眠,可我卻發現更睡不著,這是我來到北京七年多的時間裏第一次和我媽睡在一張床上,外麵寒氣逼人,冷風夾雜著吼叫聲摧垮了一切,沒有個強身健體的體魄即便是穿上防寒服把自己武裝得隻露出一雙眼睛也照樣會感覺心寒交瘁。我住的房子整個冬天暖氣始終都不怎麼暖,之前給供暖公司打了3、4個電話人家隻是當時答應我說馬上就派人處理,可時間過了快一個星期卻也沒有人來。在知道了我媽今天要來的時候我兩天前特意在網上買了一個電熱毯,就怕我媽說我不會照顧自己。

我躺在我媽的懷裏,說:“媽我對不起,你女兒都28歲了可還是得讓你為我操心,我應該早點把自己給嫁出去,找一個可以像你和我爸那樣照顧我的男人,這樣你們就可以放心了。你們關心的不是你們老了以後怎麼辦而是我能不能在你們老了以後也會有人像你們那樣照顧我,可是我卻一直都在讓你們失望。媽,請你原諒我。”

我媽此時握著我的手更緊了,說:“我這回出來除了陪陪你也是散心,我發現你爸爸在外麵有人了但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揭穿。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的關係一直都不好所以我還是很害怕我和他的愛情觀會影響到你。你一直都沒有和我說你為什麼就不和那個叫做薑大凱的男人好了。我知道你不說有你的原因,你說一遍可能就會心痛一遍,但是你是我的女兒,你有多優秀媽我知道。雖然你和你爸說了一年之內你不結婚就回到我們身邊來生活,可是說實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北京闖出一片天地。老家呼和浩特有什麼好,隻不過是一個二線城市,隻有像北京這樣的大城市裏才可能讓你的人生價值更與時俱進。你媽我是當老師的思想開放,我永遠做你最堅強的後盾。”

我媽的話讓我禁不住淚流滿麵,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可是我卻還依然在這裏拚命地堅持。我已經是沒有了再回到原點的勇氣,我更不能夠把我許下的那些夢想棄之不理,我隻能是繼續走下去直到看到了它帶給我的回報。

我坐在辦公室裏拿著手機左右為難,我明明是把徐守旺的手機號碼按了下去可就是不敢再按那個綠色的撥號鍵。我看著牆上的掛表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晚上七點開飯的時間,再想想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媽一臉的期待,我隻能是義不容辭地按下了撥號鍵。我問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可否和我一起吃個飯。他說:“我正好也沒吃呢,我剛下了班今天我請你。我說:“你人來就行,不用你請我,你在你們公司樓下等我我這就過去找你。”

我一見到徐守旺就說我可沒答應你和你正式交往了,我隻是看在我媽大老遠的從呼和浩特跑過來看我又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才讓你來我家吃飯的。你一會見了我媽該說的話你說不該說的話你千萬別說。

在地鐵車廂裏我和徐守旺根本就不像是兩個相親認識正準備深入發展的準情侶,他抓著手環隻盼著車能快點到站,而我卻坐在了座位上玩我手機裏的捕魚達人,我旁邊的座位每回到站都有人離開,但我等到的卻都是陌生人,從來都不是徐守旺搶占先機和我坐在一起。我現在還沒有把他定位成是我的男朋友,我今天請他來我家吃飯也隻是為了能把我媽蒙混過關。

我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徐守旺還站在車廂裏無動於衷,我的同情心突然開起了稚嫩的小花,我抓住了又一個坐在我身邊的乘客下車的機會趕快喊他說你坐會。徐守旺問:“我可以嗎?”我說:“有什麼不可以的,你也不是沒買票,大不了你坐著我站著。”

我還是沒能把自己的感情隨便地拱手讓給別人,我和徐守旺依然是兩個平淡無奇的路人,隻是這一回我們換了位置,現在的我成了他眼中的風景。

我第一次看到我媽用這種眼神看我,那是從心底發出的微笑,在她的眼睛裏我看不到一點的雜質,我看到的是欣慰和無比的滿足。已經28歲眼看著就29歲的女兒終於是不愁嫁不出去有人要了。

我說媽我們回來了,這算是內蒙古的迎賓方式嗎?你怎麼也得讓我們進門吧,別總是站在門口堵著,像一個門神一樣威武莊嚴,這還沒過年過節呢你怎麼就封建迷信起來了。我媽用滿手都是麵粉的手在係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說:“請進請進,我給你們包了三鮮餡的餃子正準備下鍋。小徐你進屋坐著就行,看會電視,小雪你去燒水準備煮餃子。”

我厭煩做為一個女人就要主內的生活方式,我們女人明明是在外麵也不能輸給男人了,可是一回到了家裏卻還是要幹又髒又累的家務活,我在外麵已經是累得壓力和體力雙重疲勞了,回到家卻還有鹽米油鹽醬醋茶的事等著我,莫言的《生死疲勞》我感覺應該請我去寫個序。

二天後我把我媽送上北上的火車,和徐守旺說還愣著幹什麼,回去了。你的戲演完了。沒有報酬隻能算你這回是友情客串你不會介意吧?但我真的是很感謝你。

他的眼神與剛開始我和他商量演這出戲時的眼神有些不對,他說我們能不能再交往一段試試。我說:“不呢,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你隻不過是為了不得罪你的上司雷占東所以才來和我相親的,你好像有女朋友了,我看得出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看表或是把手機調成了震動。你接電話也總是背著我。”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雷總是你甩了我,而不是我不想和你交往?”狐狸終於是露出了它的尾巴。我說:“我會的,我也不想因為這件事欠你什麼,這樣就算我們扯平了吧。”

在回去的公交車裏我打電話給厲娜說:“你再給我介紹一個男的吧,這個叫徐守旺的男人我享用不起。不是他不好,而是我根本就沒有達到追求這種男人的高度,我需要的是平視而不是仰視。你以後再給我介紹男朋友一定是那種接點地氣但不缺少文藝範的,至少是我在說阿來是誰的時候他能告訴我說他是一藏族作家,而不是印度阿三的表兄弟。”

厲娜表示吃驚,說:“這就結束了,你們才相處幾天啊,你等下容我給你算算。”厲娜應該是把我相親的日子都記在了她的一本小冊子裏,她脫口而出說8天確實是我和徐守旺從相親那天算起走到現在的日子。她說:“你們應該再交往一段試試,小徐是我老公雷占東的下屬,就憑這層關係我敢保證他不會對你不好。”我說:“就是因為這層關係所以我才毅然決然地放棄他的,他愛的不會是我,隻是升官和發財的個人利益。”我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頻頻跳槽野心勃勃的人,和他在一起我隻能是成了他換取價值的工具而已。

第二天我到了公司,李老板和我說海南的那個旅遊你跟著過去,也好能反饋點大客戶的信息回來。你今年的公費旅遊不是還沒享受得到呢嗎,眼看著還有不到十天就又是一年了,你也正好把你的利益爭取一下,出去旅旅遊放鬆一下心情,這同樣也是一件政治任務。

其實進了12月份以後,我一直都在糾結究竟我應該怎麼和李老板說我今年公費旅遊的事他才能夠欣賞接受,我今天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左眼就一直跳個沒完,感覺會有幸福的事要發生,可卻沒有想到是李老板先提出來讓我公費旅遊。我表麵平靜,但我心裏卻感覺好像是一個蜂窩,裏麵裝滿了甜蜜的蜂蜜,我一年到頭除了老家內蒙古呼和浩特就沒有第二個地方可以去,我去年來到這家公司的時候是我的第一年,所以還沒享受過這個公司唯一一個好過其他公司的每年一次跟團公費旅遊的特權,我看著別人成雙成對的用一個人的錢去付原本兩個人花的錢在國內任何一個地方旅遊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一定要在這個公司裏做滿一年,即便是第二年我隻幹了一天也要趕忙把這個公費旅遊的事申請上,我走人的時候也能心安理得感覺不虧。

我把雙手放在鍵盤上,在我今年的個人總結裏我開始羅列我這一年的辛酸苦難,今年我一共寫了策劃方案15個,出差3次,拿下了張處長這個黃金客戶,陪李老板喝酒應酬起碼有8回。還有就是我在工作的時候暈倒過兩次。我在自己的個人年度總結裏給自己寫上了濃重悲壯的一筆,如果李老板看了我的這個個人總結報告我想他也會向上麵反應把今年公司的勞動模範獎狀搬發給我。對於我獎狀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五千塊的獎金,拿到了這筆錢後我免不了要請同事們大吃一頓,洗去這一年的不愉快,憧憬新的一年還會有更多的人生巨變。

從海南回來我第一時間把和張處長他們這次去海南旅遊的反饋信息寫成三千多字的報告,email給了李老板,在報告裏我並沒有寫我這回在海南差點不能守身如玉,讓張處長把我性騷擾得徹夜難眠,我甚至是第二天就從女導遊那裏借來了防狼噴霧劑,我雖然不會女子防身術卻也能成功反抗。在這十天我住的那件賓館房間裏的電話幾乎成了張處長的專線,剛開始張處長隻是讓我過去陪她聽高雅音樂,後來竟開始給我講起黃色的段子,我不敢當麵揭穿他的醜惡嘴臉,因為我公司裏的20幾號人都靠他吃飯,我每回都是把電話接通了就把話筒放在桌子上任由他口若懸河地講,我心想隻要他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隻當是進行了一次個人心裏素質上的提升訓練。

李老板看完我的反饋報告說內容寫得很詳盡,簡直都可以去做特務拍潛伏了。對了,你的那個個人總結我也看過了,句句都是血淚使,你放心我會向趙總和周總推薦你當選為我們公司今年的勞動模範的,我們三個人三張票,我這張票肯定是投給你了。

李老板的話讓我感到今日的陽光在這個冬天裏是那麼的暢快淋漓,我辦公桌上的那盆仙人球好像都似人化了,咧著嘴眯著眼瞅著我笑。

我回到家發現房門鑰匙不在包裏,我冥思苦想唯一的線索就是我中午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隨手把鑰匙包扔在了桌子上結果就忘記裝進我的皮包裏。我跑下樓打車向公司趕,抱怨自己樂極生悲還要奔波於東城與西城之間,我一從出租車裏出來就看見八樓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而那道光亮就是從我工作的那家公司裏照射出來的。

我想不出是誰這個時候還在公司裏加班,平時不努力年終歲尾卻為了得個勞動模範竟也願意透支了自己的身體。保安小於問張姐你怎麼也來了,你們公司這是怎麼了明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嗎?徐姐也剛剛過來。我本想和他說我是來取鑰匙的可是聽他一說是徐牡丹也剛來我就感覺這事蹊蹺。我說:“是,我明天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我是來拿文件的,我拿了就走。”我快速地摸進電梯裏直奔了我公司所在的八樓,等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躲在公司門口看徐牡丹到底在幹什麼。結果我看到的一幕卻讓我大吃一驚,她不是坐在了自己的工位工作,而是正坐到了我的工位在那裏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看。我之前的問號終於是全都煙消雲散,我的那個海南的策劃方案神秘丟失是她弄的,我從海南一回來就發現我的電腦中了病毒也是她搞的鬼。我還奇怪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黴總是接二連三地中招,原來罪魁禍首就是我的死敵徐牡丹。

我從皮包裏拿出手機趕忙拍了一張照片做為日後揭發她的證據,然後就躲進了消防通道裏直到看見她離開。我進到辦公室拿到房門鑰匙後又把自己的電腦改了密碼,我把我所有的文件也都放在了除了我以外沒人能知道的隱藏文件夾裏。如果她還能發現那我就隻能是佩服她的計算機水平不去我們樓下的那家軟件公司當程序員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