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狼 第四十二章 敗陣野豬嶺(3)
它“哞”一聲怪叫,身體一晃貼著鏈軌板就躲了過去。倒是隨後一頭大公豬,躲閃不及,拖拉機一顛,就從它身上軋了過去。頓時皮開肉綻,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了。野豬們貼著山根上躥,二寶子迅速又把車頭調了過來。
三百六十度的急轉彎,油門不減,繼續再追。豬群擁著豬王,狼狽逃竄,像一陣颶風,眨眼之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從黎明前的三點,到天亮後的五點,相持了兩個小時。敵手看上去勢不可擋,但決鬥中僅一台拖拉機出馬,龐大的野豬群就徹底土崩瓦解了。望著豬群消失的方向,我征求大家的意見:“咱們繼續幹呢,還是回家?”大夥兒說:“回家!回家!”四驢子第一個表態:“這一宿,他奶奶的,差一點沒把人折騰死,還幹呢!誰願意幹誰幹,我是一會也不能在這待了!我死了不要緊,早晚都得死,這幾個老娘們呢?那不是白瞎了嗎!”“往回走吧!這是持久戰,啥活也不是一天幹的!”老泰山以顧問的身份也表了態。“這是成林解放,又不是造林,一年就那麼幾天。不能誤了季節。幼林撫育,成林解放,啥時候幹不行……強扭的瓜不甜,大夥都散心了。再幹,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再說這幫豬再回來,可真就是玩命嘍!”眾人的意誌,我這個新任場長也不好勉強!
我再次與崔場長通了話。“回來吧!回來吧!平安無事,比啥都好!生產的事,以後咱們再說!”通過對講機,場長在那頭大聲催促道。我們返回了,一個更大的陷阱也在等著我們,這是在場的人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包括我的嶽父老泰山。事實也再次向世人證明,這個野豬家族的智商和思維能力,與人類相比,不僅不低,從某個角度說,而是更勝一籌。返回的路上,拖拉機突突突地響著,大木爬犁上多了一頭死野豬,七八百斤重。
下午到家,各家各戶就能改善一次生活了。爬犁太小,我們隻好徒步而行,被拖拉機遠遠地落下了有二三裏地。在嘎啦旗河岸邊與黃龍溝的交彙處,拐過山包,我們遠遠地看到拖拉機陷住了。突突地響著,盡管拚命掙紮,可就是寸步難行。拖拉機陷住,在山裏一般情況下是很少見到的。況且現在也不是季節,六月初,草甸子下麵還沒有化透,山裏人都知道,陰坡處的草甸子屬永凍層,直到老秋也化不透的。拖拉機怎麼會陷住了呢?黃龍溝離場部大約有三十多裏地,山上多跳石塘和石砬子,山坡較陡,樹木不多,而且多是老頭樹,稀稀拉拉,成材的沒有幾棵。可這條溝的蛇特多,當地人叫它長蟲,最大的兩米多長,鋤把粗細金黃色,爬行的速度極快,個別的有毒,扭成一個蛋,時常就從山頂滾了下來,帶著風聲,讓人發怵,鷹隼狐狸較多。因沒有鼠害,此溝最適宜栽植樟子鬆,但幾次動員,因為怕蛇,職工們誰也不肯去那裏植樹。
拖拉機在這條溝口上陷住,我心裏自然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四驢子說:“奶奶的,是不是長蟲在那兒鬧事呢!打走野豬,迎來了黃龍,今兒個,可就有戲唱了!”一到近前,我們就圍了上去。三位女士已經從駕駛室鑽了出來,滿腹憂慮,一臉的哭相。特別是金京子,沒到跟前,就咋呼上了:“場長啊!快來吧!這些死野豬,跟咱們沒完啦!你瞅瞅!你瞅瞅——”我一看,從山根到河邊大約有二十多米的距離,均被野豬拱出了一條四米寬的帶子,泥土翻了上來,散發著黑土的芳香,泥土中還有豬毛豬糞和汙水。毫無疑問,拖拉機無路可繞了,必須橫穿而過。問題是,下麵是凍板,化層不到二尺,鏈軌抓著凍底,稀泥再深也陷不住呀!同時我也感到驚訝,一是野豬繞在我們前麵設置了這道障礙。二是僅僅兩個小時,這麼大的麵積就被翻了一遍?
要知道,甸子中的草根特厚,有些地段用開荒犁,一兩次都很難切開。這些野豬,真他媽的神了!玉珍拽了我一把,不無關切地說道:“明貴,這次可不能胡來了呀,你看看河套裏麵!”我扭頭看去,大河兩岸均是枝條悠悠的紅毛柳子,密密匝匝,風雨不透。而且青草半米多深,除了水聲,能有什麼了。但我相信,玉珍心細,沒有異物是不會提醒我的,同時我也注意到了,順著野豬翻過的地方,河水很快就漫延了過來,眨眼之時,就到了跟前。河床低於岸邊,晴空萬裏,上遊又沒有山洪爆發,奇怪,河水怎麼會倒灌而來呢?神了,真他媽的神了!二寶子一身泥水和油汙,苦著臉說:“王場長你說咋辦呢?底盤托住了,前後都動彈不得了!”我仔細看了看,鏈軌已經陷到了稀泥之中,是後麵的木爬犁造成了阻力,鏈軌磨擦著凍層,凍層融化,就形成了泥漿,直到後橋及機體被爛泥托住,河水到了跟前,湧入車身下麵,而且還在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