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3)

第三十章

熄了燈,黑暗中誰也沒有睡意,宮本魁閉目養神,耳聞山風一陣陣呼嘯著從房頂上刮過。遠處有鹿鳴聲傳來,時隱時現,大約是七鬼峰的方向,聽著讓人揪心,可是又沒有辦法。隻能歎息,一聲聲地歎息:“唉!唉……”輾轉反側,一遍遍像翻烙餅一樣。炕大。宮本魁和宋麗萍睡熱炕頭,炕梢上是宋麗娟一個人孤伶伶地蜷縮著。明知是不可能的,睡前宋麗萍也仍然是虛心假意地謙讓著:“麗娟妹子,炕梢太涼哪!一塊兒過來擠擠吧!都不是外人……”話沒說完,宮本魁就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沒出聲卻暗示她道:“她過來了,你讓我睡誰?”宋麗萍回手報複了他一下,同時用暗語警告他道:“美的你吧,這一個你都伺候不好呢!麗娟過來,明天你就哪兒也不用去啦!”宋麗娟多喝了幾杯,也許是有意識地吧!避免自己,耳朵根子發熱。

此刻聽宋麗萍相讓,麵衝牆壁,迷迷糊糊地說道:“我不冷大姐,你們睡吧,我也困了,明天還得起早呢!”說完,真就打上了呼嚕,看樣子是酒精發揮出了作用。那邊鼾聲悠悠,這邊的兩人卻遲遲的難以入睡。宋麗萍一絲不掛,赤裸裸的,婚後第一夜,她就不允許宮本魁再穿衣服:“別他媽的假正經,誰不知道誰啊!這又不是在部隊上帶兵!”宮本魁卻絲毫不讓,“不行,有情況咋辦?光屁股出去?你別管了,我配合你就行唄!”此刻,聽鼾聲宋麗娟真的睡著了,宮本魁就把右胳膊從枕頭下麵伸了過去,擁住對方,貼著耳朵,小聲兒問道:“你們是姊妹倆?我看著不像哪!她到底是誰?”擁是擁著,但中樞神經的負擔太重,性欲絲毫也沒有,一連多日,作為男人,敷衍著的同時,感情上難免被強奸了,多別扭。想想長眠於地下的陳桂蘭,幾次都想把她踹下去,被人強奸,除了精神上的恥辱,感情上也是折磨。可是最終他沒敢,除了自身的要求,心裏頭也清楚,宋麗萍是在真心地愛著他,沒有做作,全身心地投入。“她是誰?我怎麼知道啊!”宋麗萍把乳房緊杵在對方的胸脯上,嘴貼耳朵,壓低嗓門兒迷茫地回答道。“不知道?親姊妹倆,怎麼會不知道呢?”宮本魁的右臂輕輕地又把他摟緊了一些。知道她在撒謊,可是也更清楚兩人之間有一段不尋常的經過。否則在飯桌上,一提這個問題,她為什麼就急賴賴地繞開了呢?

宋麗萍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地:“告訴你吧!你這個共產黨的大校,那是十多年以前了,大概是1951年的冬天吧!在七鬼峰後堵,我和我幹爹從老白山回來,忽然聽見有人在呼救,風大天冷,地上的積雪比現在還厚,我們勒馬,側耳朵傾聽。不遠,就在一塊石砬子的下麵。我拍馬衝了過去,兩隻金錢豹,虎視眈眈,在盯著一個小夥。小夥有十八、九歲,手持步槍,但步槍已經打光了子彈,一邊呼喊救命,一邊抓匕首準備自衛。那時候小興安嶺的縱深處還沒有得到開發,人煙稀少,一個毛孩子,也有膽量進山裏狩獵?金錢豹可能是交配期吧,被人打擾,立刻就惱羞成怒了。

左右夾攻,張開血盆大嘴就撲了上去。千鈞一發,我連開了兩槍,兩槍都打在了要害之處,豹死人活,小夥子撲嗵一聲就跪了下來:‘大叔,謝謝你,救命之恩啊!’我身穿獵服,頭戴狗皮帽子,他還以為我是個大老爺兒們呢!“回到老鶴林,那時候老鶴林才四五戶人家,我看他是個小夥,模樣兒不醜,濃眉大眼可憐巴巴的,我也才二十多歲,女人嘛,沒有男人怎麼過日子?況且又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七八歲那樣,問他家是哪兒的?他說在依蘭縣城,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殺了,為了報仇,他才到山裏去尋找部隊。部隊沒找著,就隻好一個人以狩獵為生。問他姓啥,他說是姓楠,鮮族人,漢話說起來舌頭大點兒。

背個破軍用挎包,挎包中有幾塊爛鋁鐵片子。當時我也沒有往心裏頭去,光複以前,鬼子的飛機在那兒失事過,為了尋找勘金礦的小分隊,撿幾塊鋁鐵片子,也許是有用吧!“可是我黑牡丹失了眠,女扮男妝,她根本就不是小夥兒,是個朝鮮族姑娘,摘了狗皮帽子,我也再不是他的叔叔。兩個女人,都讓外表欺騙了自己,都是女人,也就隻好湊乎著過吧!可是我幹爹眼黑,打了一次照麵,幹爹就認準了她不是鮮族,是大和民族,日本鬼子的後代。日本人多了去啦!黑河、北安到鶴崗煤礦,日本開拓團有十幾萬人吧?能回國的畢竟是少數。山裏人煙稀少,什麼人見了都感到親切。小楠主動提出來跟著我姓宋,我叫宋麗萍,她就叫了宋麗娟,都認老於頭是幹老。後來老鶴林的居民多了,他們也不知內情,異口同聲,稱呼我們是‘黑、白二牡丹’。這就是外號的來由……宮隊長!鑽了被窩就是夫妻,夫妻之間無話不說,在老鶴林,你可是知根知底的第四個人啊!這一次你徹底知道了吧?”“唉!我命苦啊!”宋麗萍像隻受了傷的小鹿,又仿佛一個沒有娘的孩子,上部分使勁兒擁抱著,下邊兩腿擰成了麻花。

得到了宮本魁,感情上有了靠山,精神上似乎也找到了歸宿。她很幸福,嘴裏頭喊著“命苦”,肉體卻是一陣子一陣子的亢奮。她用嘴唇在宮本魁的胸前吻著,挑逗性地繼續著說道:“一鋪炕頭上睡覺,一口鍋裏頭摸勺子,我們倆相處十幾年啦。都是女人,心裏頭就別扭,如果她是男孩,日子該有多美?可是,至今我也弄不明白,我宋麗萍不嫁,是男人們不敢要我,土匪出身,誰肯背黑鍋?再說啦,男人窩囊,我也覺著掉價,嫁不出去就一天天地熬著吧!可是宋麗娟呢!細皮嫩肉,雙眼薄皮,你沒瞅她洗澡,那才叫白呢!要體型有體型,要模樣有模樣,脾氣不大,手腳還勤快。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也陪著我不嫁?我敢保證,她要想嫁人,男人就得像蒼蠅一樣,推不開門子,跟著她的屁股亂轉。”“後來我明白啦!麗娟不嫁是有目的的,她哪一年都要去七鬼峰幾趟,找那些破鐵,也找到了不少失蹤了的儀器,夏天不進豹子溝,就是她親自總結出來的經驗。還有豹子皮和灰蜘蛛,也是她多次提醒我的,但我不明白,她在那兒到底想找什麼?幹爹說她想找到金礦,我卻認為她不僅僅是在探險!”“噢!還有,想起來了,你一到老鶴林,聽到你宮本魁的名字,宋麗娟立刻就像呆傻了一樣。她喜歡畫畫,無師自通。畫老虎、畫豹子、畫山洞、畫大灰狼,也畫日本鬼子。她心可靈啦,畫啥像啥,可能是受了我幹爹的影響吧!我幹爹是用嘴噴,腹腔藝術,噴啥像啥。可是麗娟妹子呢!畫灰蜘蛛,看了就肉麻;畫當兵的出操,還能聽到腳步聲呢!每次畫出來都是十三個小兵。扛槍的、舉刀的、騎馬的、背行李的。自從你到了老鶴林,從大前年開始吧,她小人不畫了,山洞不畫了,野獸也不畫了。

每次畫畫主要是畫你。越畫越像,有時用白紙,有時用樹皮。那天我去她屋,乘她不在,掀褥子一看,嗬!好家夥,這麼厚一摞子哪!沒有別人,都是你宮本魁啊!她心裏裝著你,已經好幾年啦!前兩天牧鹿,她比我還主動哩!陳桂蘭剛死,我就不客氣了,不快點兒占窩,能有我的份嗎?她年輕,長得漂亮,還會體貼人,我提前了一步,主要是防著她呢!愛情方麵,女人是自私的,當仁不讓,親姊妹也不行。我捷足先蹬,她呢?明擺著的,黃瓜菜都涼啦!幹啥不都得有個先來後到嘛!我知道自己沒有她漂亮,如果講競爭,肯定不是她的對手。但是現在,咱們倆生米煮成了熟飯,你想反悔,也辦不到了吧?麗娟她對你再癡情,有我在,她也得鳴鑼收兵,好自為之;這也不算我當大姐的欺侮她吧?”宋麗萍非常得意,吻了又吻,上下齊動,像蛇一樣地纏著。忽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動作停止,壓低了嗓門狠狠地吼道:“還有一樣,你聽明白了,咱先醜話說在了前麵,咱倆是合法的夫妻,名正言順,如果你敢吃著碗裏的,再看著鍋裏的,跟她胡來,哼!小心我把老根,一塊給你們挖了!你也知道,黑牡丹的眼裏揉不得沙子!”說著,使勁使勁捏了一下宮本魁的下身。疼得宮本魁使勁一咧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幹啥呢你!沒輕沒重的!”宮本魁一使勁把她推了出去。“噓!別他媽的放蠻!”宋麗萍是有功夫的,上半身被推,兩腿繼續還在纏著,似有彈性,“噗”的一聲又彈了回來。覺著失禮,也有點兒慚愧:“開個玩笑,不是提醒你嘛!我知道你不是拈花惹草的男人,可是你總得讓人家把話說完啊!”喘口粗氣,想了想又接著說道:“還有,我還忘了哪!多少年前我就注意到了,宋麗娟也有一架望遠鏡,獨筒兒的,跟你的一模一樣。第一次從你這兒見到,我還以為她借給你了呢!噢!現在哪,我算是明白嘍!宋麗娟,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像我宋麗萍,城隍廟的泥胎——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