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射擊,再看樹上中了彈的老豹子呢!先是三聲慘叫:“嗚——嗚——嗚——”隨著叫聲,它全身噴血。晃悠了半天,龐大的軀體才“撲通”一聲摔落了下來。樹下麵的獵犬,立刻就咆嘯著撲了上去,一口口地撕咬,一聲聲地吼叫:“汪!汪!汪!汪!”獵狗與主人一樣,憤怒的眼睛早已經紅了。樹倒猢猻散,騎馬端槍,宮本魁三人都清楚地看到,其他洞口裏的豹子都溜了下來,攜老扶幼,慌慌張張往後山的方向逃去……“怕死鬼,別跑啊!”張德林高興了。提著獵槍幸災樂禍地嚷道:“威風呢,屎克螂搬家——滾球子啦!”老豹子一死,張德林立馬也壯起了膽子。豹子王被擊斃,莫文生的臉仍然是青著,這是深山老林中真正的獵人。獵獸是他的追求,征服是他的理想。弟弟死了,他僅僅喊了兩聲,獵狗、獵鷹死了,他像麻木了一樣,眉頭沒皺,熟視無睹啊!此刻老豹子死了,興奮使他忘記了一切。獵槍一丟,順手就把酒壺從身後轉了過來,騎在馬上擰開壺蓋,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灌了兩大口,然後翻身下馬,蔑斜著眼睛誰也不看,拽出刀子,對準老豹子的胸口,狠狠地一刀就捅了進去。怕它不死,更擔心它蘇醒過來反咬自己一口。有些猛獸,臨死又結果獵人的性命的並不少見,所以說,擊斃後再捅刀子,這也是獵人最普通的常識。
莫文生開膛,先喝了兩口黏稠又熱乎乎的豹血,不謙讓,也沒有必要謙讓,他知道漢人是不生飲獸血的。喝了兩口,滿嘴滿臉都變得血紅,用左胳膊抹了一把,燒酒加上了熱血,他在寒風中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老家夥,我追了你整整十三年嘍!你也有今天,啊?毀在了我莫文生的手上,哈哈哈!哈哈哈!今後我就是英雄啦!征服了豹子!鄂倫春部落,公認的英雄啊!我莫文生是公認的英雄啊!哈哈哈!哈哈哈……”莫文生醉了,豹子血比酒還容易醉人。見莫文生醉了,宮本魁、張德生和宋麗娟都不大愉快,就宮本魁和張德林而言,尋找鹿群是他們的目的,獵殺豹子是為了掃除障礙,鹿群已經死了,再消滅豹王還有什麼意義呢?當然了,消滅了豹王,宋麗娟還是能接受的。她是來探險的,豹王不死她怎麼進洞?豹王一死,她自然是去了一大塊的心病,看著老莫醉酒後的放蕩和興奮,宋麗娟佩服又感歎地勸說他道:“莫大哥!可別感冒了啊!這大冷天的,可不是鬧著玩的呀!”說著,揀起獵服,扔到了他的手上,下馬拎著背囊就往懸崖下麵跑去。十幾年了,終於有了今天,她的心情大概和莫文生差不多吧!莫文生為了炫耀本事,充當英雄。而她宋麗娟則出於政治上的目的,同路之人,但是卻有各自的目標。宋麗娟奔到崖下,從背囊中掏出犴皮繩子的爪鉤,目測了一下距離,運足了力氣,“嗖”地一聲就拋了上去,手拽著抻了抻,見萬無一失才摘下來手套,腳蹬手攀,一步一步地攀登了上去,像隻黃羊,別看是女性,宋麗娟攀崖還真有一套呢!
張德林的目的和莫文生哥倆差不多,名義上是幫著找鹿,實際上也是衝黑豹子皮來的。這東西是世界上的無價之寶,價值連城機不可失啊!既然王者的皮張被莫文生所占,而另一隻黑豹子呢,小個兒張德林自然是當仁不讓,要據為己有了。此刻見宋麗娟探險,宮本魁在圍繞著死鹿垛皺著眉頭歎氣,張德林就樂了:“宮隊長!您就在這兒慢慢地數吧!一百多隻哪,看看到底還缺少了多少。我呀!禿子當和尚——將就著來吧,另一張豹皮,我先去剝著,”邊走邊唱著殃子:“禿子跟月亮走——今天可真是借光嘍!”除了打槍,張德林的嘴皮子也有一定的功夫。張嘴就來,歇後語太多,用宋麗萍的話說:“剁了頭沒有四兩沉!哼!賣瓦盆子的,見了誰都能一套一套的呢!”宮本魁想找到二號母鹿——“伊麗莎白”,忽然又想到,它不是在伊春回來的路上就讓黑豹子給毀了嗎?正一愣神的功夫,張德林在那邊就喊上了:“宮隊長!快來看哪!小日本的手雷,哪兒來的呀……宮隊長,快過來看哪!”因為恐懼,張德林的嗓門都有些變了。
黑豹還拐走了一把短劍,七鬼峰下麵,這已經是第二把了。聽到喊聲,宮本魁也急忙奔了過去,但他心裏頭有數,從黑豹子與獵狗搏鬥時他就得出了結論,再加上第一次見到的機槍,張德林喊小鬼子的手雷,宮本魁已經不感到吃驚了,可是他要驗明,也有責任驗明,鄂倫春炮手,到底是怎麼死的?“宮隊長!你看看!你看看!沒有爆炸,多他媽的險啊!”張德林臉色煞白,托著一枚染了血的手雷,他也是當兵出身,知道這東西殺傷力有多大。“哪兒來的呀!小鬼子的手雷怎麼能到了老豹子的嘴上?啊?宮隊長!火車道上談戀愛——好危險啊!”宮本魁把手雷接了過來。不錯,是日本鬼子的軍火,也是這隻手雷,實實在在地把莫文財的腦袋擊碎了,托著手雷,再看看一號洞口的距離,宮本魁忽然覺著,自己很有必要進洞裏頭看看。再說了,宋麗娟進洞也有一陣工夫了,但是連個動靜都沒有,是怎麼回事呢?是出了意外,還是發現了重大的秘密?想到這兒,他把手雷往地上一丟,找到了自己的那把中正劍,往褲子上一蹭,插入了刀鞘。見張德林動了刀子,就告訴他道:“你先剝著,我去洞裏麵看看,宋麗娟咋就沒動靜了呢?”張德林急忙說道:“去吧!去吧!您就放心好啦!白牡丹不是年年跑七鬼峰嘛!今天該著她走運,老烏龜爬門坎——就看這一番(翻)啦!”宮本魁在下麵喊了兩聲:“小宋!小宋哪!”沒有動靜,見背囊就在腳下,就掏出一副犴皮爪鉤,拋了上去。盡管背部和腰眼隱隱疼痛,但他還是沒費吹灰之力就攀登了上去。進洞口一看,地上的景物讓他大吃了一驚,張著的嘴巴,老半天時間都沒有閉上,多虧自己半生征戰也見過世麵了,遇事不驚,慌而不亂,否則不得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