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起手中的相機說:“同誌們,快選好自己的目標,擺好po開始照相了。”候耀祖身手靈光,立即拿過我手中的相機,給我們一一照相。眾美女興奮地把王勢坤當作道具輪番合影。要拖我一起合影時,我卻跳到候耀祖的背後,摟著他的腰為她們作表情指導:“這是梅花節裏耶穌最後的聖餐,耶穌說: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約,是為你們流出來的。看哪,那賣我之人的手與我一同在桌子上。人子固然要照所預定的去世,但賣子的人有禍了。”
樹林大聲說:“你們別聽她的,她在胡言亂語。人家今天的主題是秀愛。你們隻管看應該看的,聽應該聽的,別一不小心讓靈魂受傷!”我能看出王勢坤神色高度緊張。他總是偷眼看我,我卻視若無睹,一臉嚴肅。蘋果說:“今天索性你們去租一套婚紗來,給你們把婚紗照拍了吧!”
候耀祖不辨真假,於是問我:“是不是真的去租一套來?”我說:“你聽她們的,還是聽我的?”“那我們自己也總得照幾張啊,不然真浪費這麼美的梅花了。”候耀祖正貪婪地吮吸一朵梅,“雖然住在東湖邊,今天卻是第一次賞梅。我真的好喜歡!我們合個影好嗎?我們還從來沒一起照過相哩。”我搬過他的肩,“行啊,你要王總給咱們照!”他難為情說:“還是要你的女友給我們照吧!畢竟你們是要好的朋友。王總是領導哩。”
我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在你眼裏,當官的就高人一等?那以後,你當領導了,我還不天天為你穿衣脫鞋?”候耀祖說:“那怎麼能與外人比哩。夫妻間可是平等的。”我說:“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和我在一起你幸福嗎?”他說當然。“可我一點都沒感覺到。”“你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你可以把你的愛表現給別人看啊!至少讓我從別的男人眼裏讀到羨慕和嫉妒。”他說:“好吧!我去請王總過來。他可真是個忙人。也不知他能不能從那幾個美女的包圍裏抽出身。”
王勢坤走過來,討好似地對我說:“美政,我真榮幸當你們愛情的見證人。”我麵無表情,沒有理會。倒是極盡溫柔之能事,挽起候耀祖的胳膊,對候耀祖說:“來吧,親愛的。我們要把真實的內心和火熱的愛情透過王總的眼睛,凝固!永恒!”候耀祖的表情和手腳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對我悄悄說:“怎麼像有在人前脫衣服的感覺?”我哈哈一笑,“那太好了。你不更刺激嗎?”
我於是撕開矜持的麵紗,把嘴巴湊給他。他望了望王勢坤,臉緋紅起來。我故意激將我的博士說:“你平常不是很瘋狂的嗎?”王勢坤也來幫我助陣:“小候,放開點,沒關係。潤青是你的未婚妻嘛。隻當沒人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王勢坤的話盡管是一番好意,卻鋼針一般刺痛著我的心。這一刻我恨不得把那個懦夫一腳踢開,可我忍住了。他是我複仇的武器,除此外,我別無他法。
想到複仇,我頓時氣衝鬥牛,投入到假戲真做裏去。是的,我要表演給他看,我要讓他心痛,痛得咬牙切齒,痛得身心俱碎,體無完膚。我忘情地狂吻候耀祖。耀祖在我猛烈的攻勢下,漸入佳境,變得主動起來。這是我和耀祖的初吻。耀祖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在這樣的環境裏給他這份隆重的贈禮。
我們吻得那麼漫長,像要把我的一生全都投進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裏。當耀祖想要撤退的時候,我更加猛烈地咬住他的舌頭。耀祖隻有跟隨我的節律,一點點步入我早已設下的雷區。我喃喃地低低地呻吟,更緊地摟住他的脖子,說:“親愛的,你愛我嗎?”候耀祖在吻的縫隙裏嘟嚨道:“愛,我愛你!”我更加貼緊他的身體,說,“抱緊我,抱緊我!”他摟住我的腰際,我能感覺他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我們吻了多長時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奔流。一會兒為我父親,一會兒為這個不應該擁吻的男人。身外洪水滔天,身內冷如冰霜。
候耀祖的美夢是被樹林驚醒的。樹林說:“你們這樣也太殘忍了吧?竟然不顧攝相師垂涎三尺!”樹林的驚呼讓候耀祖頗為尷尬。王勢坤瞥了我一眼說:“我很榮幸!太榮幸了!這是一個輝煌的時刻!我卻榮幸地充當了第一見證人!”候耀祖說:“王總,對不起!我得意忘形了。”“你應該得意。美政是好女孩。”
我心裏又是一驚,一顆淚滴到斷裂的琴弦上,發出哧的傷口被撕裂的聲音。我反複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是我父親仇人的兒子。他和王運財是父子,一脈相承,都是蛇蠍心腸。我冷冷一笑,“老封建!你吻自己的未婚妻,又不是偷別人的女人,有什麼難為情的!”我很慶幸我終於射出了第一枚子彈。它呼嘯著擊中王勢坤的痛處。他一臉煞白,額頭滲汗。他迅速掃了我一眼,心口滴血,那是隻有我能洞穿的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