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若冰霜,置身事外,“王總,讓我欣賞一下您的作品吧!”他把相機遞給我,我漫不經心,看了看,“想不到您的照相技術也是一流的。”然後遞還給他,“剛才我的衣服穿的太多了,我們再來一張吧!”我邊說邊脫棉襖,隻餘下一件低胸的薄T恤和脖子上長長的紅絲巾。美的線條是極度簡約的結果。我對候耀祖莞爾一笑,“親愛的,今天陽光燦爛,梅花飄香。現在以梅為媒,你想做什麼,想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候博士,單膝下跪,求婚吧!”樹林鼓勵猶豫不絕的候耀祖。候耀祖果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勇氣,把外衣脫下,往地上一扔,隻餘下筆挺的銀白色西服,咚地跪下右腿,向我筆直地伸出右手。我把右手遞給她,他即刻親吻我的手背,“潤青,嫁給我吧!我愛你!”我忽然仰天長笑,笑聲像寒光閃爍的尖刀直逼雲霄。他們都懵了。
候耀祖繼續緊攥著他誌在必得的希望,頭和嘴巴都深深地垂到我那隻孤獨無助的右手上。我對呆愣的王勢坤大聲喊道:“高明的攝相師,快拍啊!這是多麼美好的畫麵!”王勢坤如夢方醒,答應著按動了快門。我要候耀祖起來,相已照好。他卻仍然單膝跪地,望著我:“潤青,你還沒答應嫁給我哩。你剛才承諾過的,答應我吧!”我說:“哈哈,你真信啊,我們在拍戲。你看王總手裏還握著我們的表演成果。”他卻堅決地搖頭說:“怎麼會是演戲,我可是從頭至尾都是認真的。”我說:“你放手!我要穿衣服。我冷!”蘋果給我披上棉襖,可候耀祖始終不肯鬆手。他死死地握著他那固執的守望,以近乎乞求的口吻說:“答應我,潤青。我愛你!”我不看他,他現在就像一隻哈巴狗,為啃一根剩骨頭,顏麵盡失,在所不惜。我心裏很苦,淚水的汪洋中,我是一座無援的孤島。蘋果和樹林在一旁竊竊私語。她們剛剛知道我的名字叫潤青。又相互打探我姓什麼。
參觀梅園的人一下子圍成了一個圈,我們真的成了這個舞台的主角。我於是對他說:“我答應你,但有一個前提。你和王總來個摔跤比賽,你若贏了,我就嫁給你!”他的眼珠轉了一圈,滿腹狐疑地說:“幹嘛要和王總比武啊,他又不是我的競爭對手。”“我隻是想考察你的體力。我可不想嫁一個頭腦發達,四肢孱弱的男人!”我狡黠地說。“一言為定?”我使勁地點點頭。
不料王勢坤麵無表情地把相機遞給候耀祖,又拱手道:“對不起,恕我不能奉陪。”說完便昂首挺胸往梅園的出口掉頭而去。蓮子也隻有尾隨著提前走了。候耀祖追了幾步,知道那人去意已決,也就作罷。他把我拉出圍觀的人群,極力壓抑憤慨,“柳潤青,我搞不懂你!你今天太反常了。”我沒想到竟然從一向溫順的博士嘴裏吐出這樣的話。我真想罵他懦夫,罵他破壞了我周密的複仇計劃。可轉念一想,算了,我對他到底是個沒有要求的人。他的存在隻有一個價值,就是複仇的武器。
我冷冷地說:“是你不適應我。我們寫小說的人往往把生活當小說來演。”樹林嗬嗬一笑:“多好的小說素材!王總不應該走的。”蘋果憤憤地說:“影視商是榨我們編劇血汗的資本家。我很佩服美政的智慧和勇氣。她竟然設了個局,好叫他男朋友好好教訓他一下。奸商,奸商,無商不奸。可憐我們哪個編劇敢對製片人說不!”
我拚命捂住耳朵,恨不得地下裂開一道縫,掉進去一了百了。我沮喪極了,“走吧,我討厭梅花!”樹林歪著腦袋問我:“你腦子沒搭錯神經吧?不是你約咱們來賞梅的嗎?”蘋果和樹林都懶得理我,拉著候耀祖為她們繼續照相。候耀祖倒是樂此不疲,一會兒就笑聲一片。我卻心神不寧,想給王勢坤撥個電話,向他道歉,可終於沒有勇氣。聽說他的脾氣並不好,他為什麼不衝上來抽我一耳光呢?要是那樣,我會配合他,打他個天翻地覆慨而慷,然後拂袖而去。
我忽然跑到候耀祖麵前,向他左右開弓,扇了他響亮的兩巴掌。蘋果和樹林頓時嘎然無聲。她們張惶地望著我,我卻冷冷地視而不見。“原來你隻有這點氣量,以後結了婚,還不把他整天係到褲腰帶上!”樹林氣不可扼地望著我。我想解釋那巴掌與吃醋無關,純粹是我複仇未遂,他咎由自取。可我什麼也沒說。大家不歡而散。她們堅持坐公交車回去了。
寬闊的小車上隻有我和候耀祖的時候,我誠懇地向他道歉。我說:“對不起,我脾氣不好。”候耀祖卻一臉幸福的笑,他吻一下我的手,說:“那兩巴掌我喜歡。說明你是在乎我的!我喜歡我愛的女人為我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