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英雄殉難(2 / 3)

劉複基叫來人播放戲曲唱片。男女混唱,咿咿呀呀,悠揚達外,瞬間蓋住了室內說話聲。同誌們這才恍然大悟,都讚劉複基頗有諸葛亮靜坐城樓,憑三尺瑤琴,空城退敵之氣度。

劉複基正色道:“豈敢!不過這空城計倒不妨一用。此處隻作聯絡,用不著大家都在這裏。我一人留下接應。你們趕緊走!”可黨人都不肯走。說有禍同當,共渡危難。

藩善伯是被劉複基推著下樓的。“趕緊走,多一個人即多一個人的危險。”推出門外,即謔地關上了大門。藩善伯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才不得不離開。

卻說當晚十一點鍾,張彪還在司令處查防。炮隊正目鄧楊來報,有革命黨密居小朝街82號、85號、92號。張彪如獲至寶,親率巡防兵、督院衛兵數十名,火速趕往小朝街圍捕黨人。

盡管劉複基反複勸導催促,還是有六名黨人待字司令部。牆上的鍾步步逼人。三針就要合一,指向那神聖的一刻。龍驤虎視,心情格外複雜。

忽然,砰砰砰,響起了急促霸道的叩門聲。劉複基命令道:“你們趕快越樓窗逃走。我去對付!”順手從籃子裏操起一枚炸彈,站到樓梯口等著。轟地一聲脆響,清軍破門而入。劉複基應聲投彈。不料炸彈沒來得及上栓,未爆。清軍一擁而上。劉複基被執。牟鴻勳、陳宏誥、龔霞初及所有文件,一起被帶到樓下。

卻說蔣翊武、彭楚藩從樓窗跳下,不料四周都布了防,被清軍堵在巷子裏。蔣翊武身穿白布長衫,蓄一條長辮,愣頭愣腦像村夫。他裝傻道:“我是夥夫,發生什麼事了嗎?”軍警上下打量,信其言,抓到花園內,轉身又去查看別處。蔣翊武趁機越牆而走。

彭楚藩身著憲兵服。軍警上前問他:“你是憲兵,在這裏做什麼?”彭楚藩坦然道:“我是革命黨啊!”於是被逮走。

這房子的主人是張廷輔,當晚在軍營值勤。其妻賀氏住在樓下,以“窩匪罪”被帶走。

卻說10月9日下午,楊洪勝憑一隻菜籃,將所購子彈一百發和李白貞製的炸彈二百枚,從胭脂巷11號搬運至自己的雜貨鋪。來回運輸,衣服汗濕了。灰粗布馬褂汗漬斑斑,冒著熱氣。大家都知楊洪勝沒讀什麼書,是鐵匠和擺渡的艄公出身。胡租舜、蔡鵬來和鄧玉麟商量,彈藥分送各標營的任務由楊洪勝一人承擔。楊洪勝滿口答應:“沒問題!”楊洪勝,字益三。1875年生。湖北襄陽人,1903年投湖北新軍第三十標為正目。退伍後,設小雜貨鋪為革命聯絡。1911年初加入共進會、文學社,任聯絡員。

工程營的目標是奪取楚望台軍械庫。武器給養必須走在前頭。楊洪勝將炸彈裝進菜籃裏,上麵蓋以青菜。下午五點鍾第一次到達工程營,熊秉坤正當班。楊洪勝暗喜,遞過兩盒二十發子彈道:“一會兒再送炸彈來。”走了一截,又回轉來叮囑:“你們營門衛兵須換個同誌,免生阻礙。”熊秉坤點頭應允。隨即找到營門衛舍長楊金龍。他是右隊的黨代表。熊秉坤囑咐道:“一會兒,楊洪勝送炸彈來,給衛兵先打個招呼。”楊金龍點頭。

楊洪勝第二次來營時,天已昏黑,營門緊閉。楊洪勝輕輕扣門,無人回應。再扣,衛兵問:“是誰?”楊洪勝答:“我。”衛兵再問:“你姓什麼?現在戒嚴,不能會客。”楊洪勝聽出情況不妙,吱唔道:“我來給夥房送點小菜,戒嚴就算了。”說完,轉身逃遁。

原來右隊隊官黃坤榮此時正站在衛兵身邊。此人也是衛兵的司令官。衛兵雖有楊金龍囑咐在先,又哪有膽量開門。黃坤榮聽外麵沒了動靜,便知有異,命速速打開營門,喊道:“捉歹徒!”楊洪勝卻已跑遠。夜色掩護,看不清蹤跡。黃坤榮與衛兵也不追趕。

楊洪勝喘息未定,還有數步之遙,就要回到雜貨鋪,抬頭猛見三五個軍警竟守在門口張望,轉身便走。軍警見這人行蹤無定,很是可疑,立即包抄上去。

楊洪勝從籃子裏摸出一顆炸彈,扔出去,未響,返身便跑。再扔第二顆,爆力太弱,起了一陣硝煙。軍警毫發未損。又投第三顆,還是虛張聲勢。軍警迷了一陣眼,又追上來了。楊洪勝力促氣敗,臥伏於工程營對麵伏龍寺的菜園。軍警實行地毯式搜索,將其捉拿。當晚押送總督衙門不提。

這晚從旅棧、學社和居民中被捕的還有四十多人。晚八時左右,總督府五福堂,軍法會審緊急進行。督練公所總辦鐵忠主審,漢陽知府雙壽、武昌知府陳樹屏陪審。瑞澂坐於簽押房內,幕後操縱。

“將彭楚藩帶上堂來!”鐵忠道。

彭楚藩昂首挺胸,被衙役押解上堂。鐵忠一眼掃過去,盯著的不是人,而是那身憲兵服。他腦子裏迅速漫開的是一張裙帶網。憲兵營管帶果興阿是他妹夫。憲兵營裏出了革命黨,果興阿肯定罪責難逃。於是遞話道:“你是憲兵,何得在此,是去捉革命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