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器官還有另外一個作用,能夠當洗浴海綿和刷子使用。餐後休息時,螢火蟲用這把刷子來回刷它的頭部、背部、兩側和後部,它能夠這樣刷是因為它脊柱柔軟。它一處一處地從身體這一端刷到另一端,非常謹慎細心,這說明它對此很感興趣。它如此認真地擦拭、刷亮自己的目的是什麼?很顯然它要把身上的灰塵或和蝸牛接觸的殘留黏液的痕跡刷掉。它要多次爬到蝸牛加工庫上去,稍微擦拭和刷洗一下並不多餘。

如果螢火蟲隻會用接吻般的輕扭來麻醉獵物而沒有別的才能的話,那麼它在普通老百姓之中就不會那麼出名了。它還會像燈一樣點亮自己,這才是它成名的原因。讓我們特別觀察下雌螢。當它達到婚育年齡,在炎熱的夏天發出亮光時,它仍保持著幼蟲的形態。它的發光器官長在腹部的後三節處,其中前兩節的發光器在腹部表麵呈寬帶狀,幾乎把拱形的腹部全部遮住了。第三節的發光部分要小得多,隻有兩個新月形狀的小點兒,亮光從背部透出來,從螢火蟲的上麵下麵都可以看見。寬帶和小點兒發出微微發藍的白光。螢火蟲的總發光器官包括兩個組群:一個是最後一個體節前麵的兩個體節的寬帶;另一個是最後一個體節的兩個小點兒。隻有發育成熟的雌螢才有這兩條寬帶,這是最亮的部分;未來的母親為了慶祝婚禮,穿上了最鮮亮的衣服,點亮了這副最華麗的腰帶。但是,在此之前,從剛孵化時開始,它隻有尾部的發光小點兒。這絢麗的燈光是雌螢慣常的身體變態,它會長出翅膀,能夠飛翔。這種光彩標誌著交尾期的到來。此後雌螢沒有翅膀,不能飛翔,保持著幼蟲謙卑的形態,但它卻一直點著這盞明亮的燈。

雄螢則完全發育,改變了形狀,擁有了翅膀和鞘翅。它像雌螢一樣,從孵化時開始尾部便有了這盞微弱的燈。無論性別和發育階段,尾部能夠發光是螢火蟲家族的特點。從正在發育的幼蟲開始便有了,並貫徹整個生命始終。我們不要忘了,這個發光點不管從背部還是腹部都能看見,隻有雌螢的那兩條寬帶才在腹部下麵發光。

我的手沒有從前穩固了,我的眼睛也沒有從前好了,但是在它們允許的範圍內,我求教關於螢火蟲的發光器官構造的解剖技術。我終於將一根發光帶子的大部分分離出來並在顯微鏡下觀察。皮上有一種由非常細膩的顆粒狀物質構成的白色塗料,這肯定就是發光的物質。我疲憊的眼睛已經不能更進一步地仔細觀察這層白色的東西了。緊靠著這塗料,有一根神奇的氣管,主幹短而粗,上麵長滿了許多細枝,這些細枝延伸到發光層上,或者深入到身體內。這就是全部了。

發光器是由呼吸器官控製的,發光是氧化的結果。白色塗層提供可氧化物質,而長滿許多細枝的粗氣管把空氣分布到上麵。現在需要弄清這個塗層是什麼。首先想到的是化學元素磷。人們殘忍地把螢火蟲煆燒然後化驗其化學元素。但是據我所知,他們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看來磷不是螢火蟲發光的原因,盡管有時磷光被稱之為螢光。答案在別處,誰也不知道在哪裏。

我們對另一個問題了解得比較清楚。螢火蟲能夠隨意控製它發射的光嗎?它可以隨心所欲地增亮、減弱、熄滅它的光嗎?它是有一個不透明的屏幕遮住光源還是一直讓光源露出來嗎?這樣的器官是沒有用的,螢火蟲有更好的辦法來利用它的光亮。

遍布發光層的粗氣管增加空氣流量時,光就增強;同樣的氣管是由螢火蟲控製的,螢火蟲想放慢甚至暫停通氣時,光就變得微弱甚至熄滅了。總之,這就像一盞油燈,它的亮度由空氣到達燈芯的程度來調節。

某種激動會引起氣管的運作而發光。在這裏我們必須區別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發光的是漂亮的帶子,這是達到婚育年齡的雌螢特有的裝飾品;另一種情況是,發光的是不論性別不論長幼的螢火蟲的最後一個體節點著的小燈。在後一種情況下,燈會由於某種騷動而突然完全或者幾乎完全熄滅。我夜間捉小螢火蟲時,大約五毫米長,能夠清楚地看到那盞小燈在草地上發光;可是隻要一不小心晃動了旁邊的細枝,燈光就立刻熄滅了,我夢寐以求的昆蟲也看不見了。而發育完全的雌螢的光帶即使受到強烈的驚嚇也影響甚微,甚至絲毫沒有影響。

我在戶外把雌螢關在籠子裏,在籠子旁開了一槍。爆炸聲沒有任何影響,它依然發著光,和之前一樣明亮而平和。我用噴霧器將水霧灑在它們身上,沒有一隻雌螢熄滅燈光,頂多是光亮有短暫的減弱,而且隻是少數情況。我吹了一口煙到籠子裏,這時亮度更弱了,甚至熄滅了,但是時間很短。螢火蟲很快恢複了平靜,又和之前一樣重新亮了起來。我用手指抓住幾隻螢火蟲,把它們不停翻轉,輕輕捏它們。如果我捏的不重,它就繼續發光,而且亮度沒有減弱。在這個即將交尾的時期,螢火蟲對自己的光亮充滿熱情,除非有非常嚴重的原因,它才會熄滅所有的燈。

從各種情況來看,無疑,螢火蟲自己控製著它的發光器官,隨意地使它熄滅或是重新點燃。但是有一種情況下有沒有它的調節都沒有影響。我在發光層割下一塊表皮放進玻璃管理,用濕棉花塞住管口以防止過快蒸發。這塊皮仍在發光,隻是沒有在螢火蟲身上那麼亮了。

可見並不需要生命體的幫助。可氧化物質——發光層與周圍的空氣直接接觸,並不需要通過氣管輸入氧氣,就像真正的化學物質磷那樣,與空氣直接接觸而發光。還需要進一步指出的是,在充滿空氣的水中,這層表皮發出的光亮和在空氣中一樣,但是如果水煮沸而沒有了空氣,光就熄滅了。這再好不過地證明了我之前所說過的,也就是說螢火蟲的發光是慢慢氧化的結果。

它的光是白色的,很平靜柔軟,令人想到圓月上落下的一粒火星。雖然很光亮,但照射能力微弱。如果我們在漆黑的地方用一隻螢火蟲在一行印刷出來的的字上移動,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一個個的字母,甚至不太長的字;但在狹窄的空間內卻什麼也看不到。這樣的燈會使閱讀的人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