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憶事:我的小桌(3 / 3)

今天我有個絕妙的問題要談論,那就是開普勒的行星運動三大定律,通過計算研究得出的三大定律向我展示了天體力學的基本原理。其中一個定律說:

“在相等時間內,太陽和運動著的行星的連線所掃過的麵積都是相等的。”

由此我可以推導出,使行星保持在軌道上運行的力是指向太陽的。公式已經表明,行星被微積分和積分方程所吸引。我變得更加專注,思想集中是為了得到真理之光。

突然從遠處傳來嘣嘣嘣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唉,討厭的“歡樂園”!

讓我來解釋一下。我住在郊區——佩爾納公路口的一個鎮上,遠離城市的喧囂。在我住所前的二十碼的地方開了家酒吧,掛著“歡樂園”的招牌。附近農場的少男少女們會在每個星期天的下午來到這裏跳舞。為了吸引顧客,推銷他們的飲料,老板會在舞會結束時舉行抽獎活動。提前兩個小時,他就讓人拿著獎品走在公共道路上,有橫笛聲和鑼鼓聲開道。一個結實的小夥子舉著一根竿子,上麵係有紅色彩帶,掛著鍍金高腳杯、裏昂方巾、一對燭台和幾包香煙。有這樣的誘惑,誰會不進入這家酒吧呢?

“嘣!嘣!嘣!”行進隊伍吹吹打打。

隊伍來到了我的窗下,右拐進入那座寬敞的、有萬年青環繞的木板建築。如果你怕吵,那就躲得越遠越好。低音大號的號角聲、橫笛聲和短號聲會持續到深夜。在這裏推導開普勒的三大定律,我會發瘋的!讓我們趕緊離開。

我知道離這裏一英裏的地方有一塊荒地,蝗蟲很喜歡那裏。那裏很安靜,而且有聖櫟叢可以給我遮陰。我帶了書、幾張紙和一支鉛筆來到了這裏。這裏好安靜啊!但是陽光太強烈了。加油,小夥子!在藍翅蝗蟲的陪伴下鑽研三大定律吧。你要回去了,題目解出來了,可皮膚卻起泡了。脖子被暴曬是鑽研天體力學的後果,後者是對前者的補償。

一周的其他時間中,周四和晚上我也用來學習,一直學到困得不行。盡管有學校的工作纏身,但我並不缺少時間,關鍵是一開始不能因不得已的困難而氣餒。我極易在這布滿攀援植物的茂密森林中迷路,我得用斧子砍斷蔓藤開出一條道路來。幾次迷路後我又重新回到了正確的道路上,然後我又迷路了。我頑強地用斧子開辟道路,可還是找不到滿意的線索。

書本隻是書本,也就是說,一句話其實包含了很多學問,這點我承認,可是它經常太過晦澀難懂。好像作者是為他自己而寫,他明白,別人也該明白。可憐的新手,你隻有靠自己,盡可能地去理解。對於你們來說,沒有別的回避遇到的困難的辦法;沒有能夠減少坎坷、指明方向的道路;沒有能夠透過一絲光線的輔助洞口。這遠不像口頭表達那樣,能夠用新的方法去攻克難題;能夠通過其他途徑指引你走向光明。書本隻會告訴你書上所寫的東西,僅此而已。作者完成論證後,不管你懂或不懂,這位哲人都沉默不語了。你再讀一遍,苦思冥想;你一次又一次在計算的脈絡裏穿梭。但仍是徒勞,黑暗仍繼續。通常所需的照明器是什麼呢?經常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話,可這句話在書上永遠不會有。

能夠得到老師指點的學生是多麼幸運啊!他不會知道遇上令人厭煩的攔路虎時的痛苦。遇上擋住去路的討厭的高牆該怎麼辦?我聽從阿朗伯特給年輕數學家的建議,這個偉大的幾何學家說:

“要有信心,勇往直前。”

我有信心,也有勇往直前的勇氣。我很幸運,經常翻過牆就能夠找到想尋找的線索。丟掉錯誤的線索繼續前進,尋找能夠引爆它的炸藥。一開始是個小顆粒,小顆粒越滾越大,從一個定理的斜坡滾向另一個定理的斜坡,逐漸變成了一個大團,威力巨大,它倒退著向後拋,劈開黑暗,呈現出一片光明。

隻要你不過分濫用,阿朗伯特的箴言是很有益的。太過倉促翻閱這本晦澀難懂的書,你可能會非常失望。在扔掉它之前你應該和困難作鬥爭。這種艱苦的訓練會培養出機敏的才智。

在我的小桌旁,經過十二個月的沉思,我終於獲得了數學學士學位,而且我能在半個世紀後擔負起蛛網丈量這個獲利頗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