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鄉戀(1 / 3)

第三信 給堂兄阿烈

英子十六歲

阿烈哥哥:

自從哥哥回故鄉以後,我們這裏寂寞了許多。我和弟弟妹妹打開了地圖,數著哥哥的旅程,現在該是上了基隆的岸吧?我們日日聽著綠衣郵差的叩門聲,希望帶來哥哥的信,說些故鄉的風光!您走的時候,這裏樹葉已經落光了,送您到車站,冷得發抖,天氣冷,心情也冷。您自己走了,又帶走了爸爸的骨箱。去年死去了四妹,又死去了小弟,在爸爸死去的兩年後,我們失去了這樣多的親人。算起來,現在剩下我們姐弟五個和可憐的媽媽。送哥哥走了以後,回到家裏來,媽媽說天氣太冷了,可以燒起洋爐子來,雖然屋子立刻變暖,可是少了哥哥您,就冷落了許多。您每天晚上為我們講的《基度山恩仇記》還沒有講完呢!許多個晚上,我們就是打開地圖,看看那一塊小小地方的故鄉。

媽媽一邊向爐中添煤,一邊告訴我們說:“故鄉還是穿單衣的時候。”是麼哥哥?那麼您的棉袍到了基隆豈不是要脫掉了嗎?媽媽又說,故鄉的樹葉是從來不會變黃、變枯,而落得光光的;水也不會結冰,長年地流著。椰子樹像一把大雞毛撣子;玉蘭樹像這裏的洋槐一樣的普遍;一品紅也不像這裏可憐地栽在小花盆裏,在過年的時候才露一露;還有女人們光著腳穿著拖板,可以到處去做客,還有,還有,……等等,故鄉的一切真是這樣的有趣嗎?您怎麼不快寫信來講給我們聽呢?

媽媽說,要哥哥設法寄這幾樣東西:新竹白粉、茶葉、李鹹和龍眼幹。後麵幾項是我們幾個人要的,把李鹹再用糖醃漬起來的那種酸、甜、鹹的味道,我們說著就要流口水啦!媽媽說,故鄉還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在這裏是吃不到的,最後媽媽說:“我們還是回台灣怎麼樣?”我們停止了說笑聲,不言語了,回台灣,這對於我們豈不是夢嗎?

第四信 給堂兄阿烈

英子十七歲

阿烈哥哥:

您的來信給我們帶來了最不幸的消息——親愛的祖父的死。失去祖父和失去父親一樣的使我們痛苦,在這世界上,我們好像更孤零無所依靠了。北方的春天雖然頂可愛,但是因為失去了祖父,春天變得無味了!有一本祖父用朱筆圈過的《隨園詩話》,還躺在書桌的抽屜裏。我接到哥哥的信,不由得把書拿出來看看,祖父的音貌宛在,就是早祖父而去的父親、小弟、四妹,也一起湧上了心頭。我常常想,這些事情都不是真的——失去了許多親人。我在小小年紀便負起沒有想到過的責任;生活在沒有親族和無所依賴的異鄉,但擺在麵前的這一切,卻都是真的呢!我每一想到不知要付出多少勇氣,才能應付這無根的浮萍似的漂泊異鄉的日子時,就會不寒而栗。我有時也想,還是回到那遙遠的可愛的家鄉去,賴在哥哥們的身旁吧,但是再一念及我和弟妹們受教育問題,便打消了回故鄉的念頭。我們現在是失去了故鄉,但是回到故鄉,我們便失去了祖國。想來想去,還是寧可失去故鄉,讓可愛的故鄉埋在我的心底,卻不要做一個無國籍的孩子。

第三信 給堂兄阿烈

英子十六歲

阿烈哥哥:

自從哥哥回故鄉以後,我們這裏寂寞了許多。我和弟弟妹妹打開了地圖,數著哥哥的旅程,現在該是上了基隆的岸吧?我們日日聽著綠衣郵差的叩門聲,希望帶來哥哥的信,說些故鄉的風光!您走的時候,這裏樹葉已經落光了,送您到車站,冷得發抖,天氣冷,心情也冷。您自己走了,又帶走了爸爸的骨箱。去年死去了四妹,又死去了小弟,在爸爸死去的兩年後,我們失去了這樣多的親人。算起來,現在剩下我們姐弟五個和可憐的媽媽。送哥哥走了以後,回到家裏來,媽媽說天氣太冷了,可以燒起洋爐子來,雖然屋子立刻變暖,可是少了哥哥您,就冷落了許多。您每天晚上為我們講的《基度山恩仇記》還沒有講完呢!許多個晚上,我們就是打開地圖,看看那一塊小小地方的故鄉。

媽媽一邊向爐中添煤,一邊告訴我們說:“故鄉還是穿單衣的時候。”是麼哥哥?那麼您的棉袍到了基隆豈不是要脫掉了嗎?媽媽又說,故鄉的樹葉是從來不會變黃、變枯,而落得光光的;水也不會結冰,長年地流著。椰子樹像一把大雞毛撣子;玉蘭樹像這裏的洋槐一樣的普遍;一品紅也不像這裏可憐地栽在小花盆裏,在過年的時候才露一露;還有女人們光著腳穿著拖板,可以到處去做客,還有,還有,……等等,故鄉的一切真是這樣的有趣嗎?您怎麼不快寫信來講給我們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