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多個驚恐萬分的基督教徒湧進聖索菲亞教堂,拴上大門,以求庇護。但是突厥人殺紅了眼,撞開大門,一擁而入,一場駭人聽聞的屠殺開始了。高起的祭台上站著一位希臘主教,他身著祭袍,高聲為亡者朗讀彌撒。殺到最後,隻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站在那兒。他讀到一句,突然中斷,拾起聖餐杯,走上通往樓上回廊的階梯。突厥人如狼似虎般猛追過去,主教的腳步轉向一堵牆,打開了一扇門。他走進去,門即關上。士兵衝著牆用長矛捅、用斧頭砍,也是徒勞。4個半世紀以來,希臘人都一廂情願地篤信,有朝一日,等聖索菲亞教堂再度回到基督徒手中,那堵牆會再次打開那道門,那位主教就會手持聖餐杯走出來。返回祭台,他會繼續朗讀彌撒,恰恰就從突厥人把他打斷的那句開始讀下去。雖有這麼一說,但在世界大戰末期,協約國軍隊攻占了伊斯坦布爾,那位主教卻始終沒有現身。
我們來訪時,土耳其的新月國徽立在教堂圓頂和尖塔之上,安然無恙。圓形陽台上有喚禮員在宣告祈禱時刻,他的聲音傳向四麵八方,清晰響亮:“偉哉,真主!唯一的神!穆罕默德乃真主的先知!快來禱告吧,來到永恒的幸福世界。偉哉,真主!”
在這偉岸的清真寺,我們漫步於由無數盞油燈照亮的回廊裏,看見上千名虔誠的信徒在潛心禱告。
征服者穆罕默德為蘇丹皇宮奠定了基礎,而直到蘇丹阿布都梅吉地(Abdul Mejid)在博斯普魯斯修建多爾馬巴格奇(Dolma Bagche)的時候,也恰好是那場大征服過後400年整,此處已有25任蘇丹繼任。皇宮占據了城中的最高點,黎明的晨光首先將皇宮的尖頂染成紫色,等到夜幕漸漸淡去,那皇宮的尖頂也隨之隱沒。站在皇宮的陽台可以遠眺馬爾馬拉海、金角灣和亞洲大陸的海濱,眼前一片壯麗景色。
蘇丹皇宮由幾個大型建築和庭院的群落組成,各有大門相隔。位於禁衛軍殿的中門分有兩對門,兩對門之間是一個修有地下墓穴的暗室。如果一名高級官員受到蘇丹的傳喚,來到中門,聽見第一道門在身後砰然關上,而與之相對的另一道門卻沒有打開,就心下了然,原來他的時辰已到,因為失信於皇上的官員就是在此地被處決的。
第三道門又叫“幸福之門”,門後就是國家金庫,裏麵單單是蘇丹謝裏姆一世(Selim I)從波斯伊思邁爾大帝(Shah Ismail)那裏掠奪來的黃金禦座、珍珠、紅寶石和翡翠,已不計其數。而先知的旗幟、長袍、手杖、彎刀和弓箭,都保藏在皇宮的一個隱蔽之處,閑人不得入內。每年蘇丹也隻前往那處聖地瞻仰一次。
有一天,我們受邀參加蘇丹的齋月晚宴。宴席設在宜爾迪茲涼亭(Yildiz Kiosk)。擔當主人職責的是蘇丹的高官葛西(Os-man Ghasi),他曾在1877年英勇頑強地守衛住普列夫納(Plev-na),把俄國的精兵強將抵擋在外長達4個多月之久,由此聞名天下。餐廳很小,內飾顏色很深,但是燈光流溢。屋外日光逐漸淡去,我們一個個雕像一般靜靜坐著,微微傾向麵前的純金餐盤,等候宣告日落的那聲槍響。槍聲終於響了,侍從這才端上了晚餐。
晚宴過後,阿布都哈米德二世接見了我們。他個子矮小,麵容細致而蒼白,胡須黑色略帶點藍,兩顆黑眼珠犀利有神,還長著鷹鉤鼻。他頭戴一頂紅色有纓無邊的圓帽,身穿深藍色軍服外套。他左手放在半月彎刀的刀柄上,優雅地點了點頭,接過我們瑞典國王命我們送交的親筆書函。
當然,我們怎麼會忘了去參觀“死人城”(Cityofthe Dead)呢?來到斯坦堡鎮外斯庫塔裏區(Scutari)的墓園,其氛圍寧靜平和,墳塚之間長著高大蒼鬱的柏樹,無數碑石之下是世間疲憊的朝聖徒最後的安息之地。平放著的墓碑上經常能看見一隻碗狀大小的凹洞,洞裏存有雨後的積水,小鳥就來這飲水。這些小鳥一來,吱吱喳喳地唱上一會兒,給長眠在那些石碑之下的亡靈帶來些許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