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另一種鑽探者(3 / 3)

在被侵犯的住宅裏呆了差不多一年,夏初時分成蟲終於出現了。同一個蜂房裏住了那麼多蟲卵,這讓我感到解放工作將會非常有趣。它們都迫切地希望盡早走出牢籠、出來參加這陽光下的節日:它們會同時一窩蜂地掘開屋頂嗎?解放的工作是服從集體的利益還是隻是個人行為?這些問題隻有通過觀察才能得到答案。

我事先將每一窩蜂都轉移到短的玻璃管中,來代替原先的蜂房。一個約一厘米長的結實的軟木塞是它們破殼而出時的障礙。它們並沒有我所期待得那麼匆忙、沒有組織,我看到它們在非常井然有序地工作。隻有一隻昆蟲在鑽著軟木塞。它用上顎耐心地挖掘,想要挖出一條和身體一樣寬的通道。通道很窄,它隻能倒退著回頭。這是個很緩慢的過程,需要花費數小時挖洞,對於這個纖弱的小家夥來說太艱難了。

如果挖掘者實在太過疲勞,便離開工作地,加入蟲群休息、調整自己。這時它旁邊的同伴會立刻占據它的位置,直到第三個來代替,第二個的工作才結束。就這樣一個一個地輪流工作,既保證工作不會停滯,也不會特別擁擠。與此同時,蟲群安靜耐心地在一旁等待,它們一點兒也不焦急。它們確信會成功的。等待的時候,有的把觸角放進嘴裏舔舐,有的用後腿打磨翅膀,有的蹦蹦跳跳打發無聊時光,還有的在做愛,這是打發時間的最高級方法,無論是當天出生的還是二十幾天前出生的。

我說有幾隻蟲子在做愛。這隻是個別情況,屈指可數。別的蟲子就無動於衷嗎?不是,它們隻是因為沒有情人。在一個蜂房裏雌雄兩性數目極其不等:雄性少得可憐,有時甚至完全沒有。以前的觀察者也注意到了雄性的缺乏。布呂萊——在我隱居時唯一能夠給我啟示的人,曾這樣說過:

“雄性幾乎不為人所知。”

對於我來說,我是知道雄性的,但是它們的數目如此之少,以至於使我懷疑它們在比例如此失調的後宮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一些數據將表明我為什麼如此擔心。

在二十二個壁蜂的蟲繭中,居民總數為三百五十四,其中有四十七隻雄性,三百零七隻雌性。因此,每隻蟲繭裏平均有十六至雌性,一隻雄性至少搭配六隻雌性。不論是何種膜翅目昆蟲被侵犯,都或多或少維持著這樣的不平均分配。在棚簷石蜂的蟲繭裏,我發現是六隻雌蜂配一隻雄蜂;在高牆石蜂的蟲繭裏,我發現是十五隻雌蜂配一隻雄蜂。

事實上,我無法將這些數據更加精確地羅列出來,但這足夠引起我們的懷疑了。比雌性更加弱小的雄性是不是會像所有昆蟲那樣,一次交尾便會受傷;大多數情況下,它們必須對雌性保持冷淡。其實,如果沒有母親,就不會斷子絕孫了。關於這個,我無法說對,但也無法說不對。性別的雙重性是個很難的問題。為什麼要有兩種性別?為什麼不是隻是一種?那樣豈不是會更簡單,而且會省去很多愚蠢行為的發生。菊芋的塊莖是無性的,那為什麼還有性別之分?在銅赤色短尾小蜂這章結束時我產生了這些問題。銅赤色短尾小蜂,這麼個小小的蟲子,名字卻如此冗長。我鄭重宣布我再也不會說出它的正式名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