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奮力抵風潮(2 / 2)

一向疼愛學生的蔡元培發怒了,他挽起袖子,揮舞著拳頭衝學生們喊道:“你們這班懦夫!有膽的就請站出來與我決鬥。如果你們哪一個敢碰一個教員,我就揍他。”學生們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們第一次見到蔡校長如此,沒有人敢上前,最終在蔡元培的堅持下退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上午,學生們派了代表直接找到蔡元培,再次提出抗議。麵對衝動的學生們,蔡元培表示願意延期三日收費,可是學生們仍然不退讓,蔡元培一氣之下收回了延期三日的決定。

講義風波最後以教務長顧孟餘應允增長延期收費的時間而收場。學生們此次鬧事之後,蔡元培再次請辭,稱:“廢置講義費之事甚小,而破壞學校紀律之事實大,涓涓之水,將成江河,風氣所至,將使全國學校共受其禍……此皆由元培等平日訓練無方,良深愧慚……迫不得已,惟有懇請辭職。”

蔡元培的此次請辭並沒有持續很久,就在教職員工以及支持他的學生代表的勸說下回到了北京大學。一名叫楊廉的學生代表發表了《學生挽留蔡校長宣言》,稱:“這次征收講義費,係經評議會議決,取消講義費也須用適當的手續……我們大多數固然讚成廢止講義費,然而激烈行為,卻絕對不能承認。……為保存最高學府計,一致決議挽留我們平日所信仰的蔡校長,如有再行搗亂者,誓當全體一致驅逐敗類。”

楊廉等學生代表的舉動令蔣夢麟感到一些欣慰,他知道學生中仍然有一些頭腦冷靜的學生,這些學生也必然會成為日後的棟梁。他還知道,這些鬧事的學生並不是此事件的發起人,一般情況下,真正的主事人總不會站到最前麵,而是躲在人群中或其他人身後,鼓動其他人鬧事。

當時,蔣夢麟並不知道這群學生中,哪一個才是這起鬧事的策劃者,但是很多年後,當他在官場中見到一個神氣十足的貪官之後,他突然想起,在當初那場鬧事中曾見過這個人的身影。他能夠清晰地記得當時這個人的叫罵聲,因為他雖然躲在人群中,但他高高的個子仍然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後來,一些學生因為鬧事被開除了,他也沒有被開除。

雖然時有鬧風潮的學生,但是蔣夢麟對他們的態度仍然是寬容的,隻要他們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蔣夢麟就不會過多責怪他們。蔣夢麟相信,學生運動中包含各種人,那些無論目標是否正確,都對自己的奮鬥目標深信不疑,並敢於負責的學生都是好學生,隻有那些鬼頭鬼腦,不敢承認自己所做之事的學生才有可能成為不良分子。

幾年之後,學校中又發生過一起風潮,這一次的風潮是反對蔣夢麟的。鬧事的學生們不但將蔣夢麟反鎖在辦公室裏,還將學校的大門也鎖上了,隻為使蔣夢麟同意他們的要求。蔣夢麟被困在辦公室裏,聽著門外學生們的吵嚷,閉口不提一個字。期間他接到胡適的電話,問他是否需要幫忙,如果需要,可以向警察局求助,要求警察前來驅趕學生,他拒絕了。

蔣夢麟並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驚動警察,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很久。下課時間到了,上完課的學生們嚷著要回家,準備上課的學生們嚷著要進去,鬧事的學生見狀,沒了辦法,隻好打開了校門。但是這些學生並沒有馬上離去,他們在門口守著,一看到蔣夢麟走出來,便尾隨在他身後,一路責罵他。

事後,評議會讓蔣夢麟列出能夠想起的鬧事學生,並把這些學生一一開除了。多年後,蔣夢麟在昆明中央航空學校遇到了其中的一位學生,那位學生已經成為一位優秀的飛行員和教官。再見麵時,蔣夢麟幾乎沒能認出那位學生,倒是那位學生主動走到他麵前,對他行禮,眼神清澈,笑容陽光,再無半點當初的醜惡。

經過這件事,蔣夢麟更加確定自己當初的想法沒有錯。學生固然有錯,但他們的錯隻是在於一時的偏頗,學校作為培育人才的機構,應當負起對學生們的思想正確進行引導的責任。事實上,他也一直是這樣想的,並且這樣做的。

正因如此,他才會一直重視學風建設,因為他相信,學風是學校中的信仰。當教職員工和學生們都心懷信仰,並朝著信仰所在的方向前進時,學校的氛圍就會越來越好,發展也會越來越順利。教育能得以挽救,學生們也能得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