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李膺等人被釋放,允許歸還田裏,然而宣布禁錮終身“黨人”的姓名,也--記錄在官府。
黨錮之禍發生後,海內士大夫階層益發群情激昂,他們將鄙視宦官專政,並敢於反抗的正直的天下名士,加上“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等光榮稱號,廣為傳揚,形成了更為強勁的反抗當權宦官集團的輿論力量。度遼將軍皇甫規沒有列入“黨人”名單,甚至自以為恥,上書請求以附黨之罪連坐。可見“黨人”在當時社會的特殊的輿論形象《後漢書黨錮列傳李膺》寫道:“(李)膺免歸鄉裏,居陽城山中,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汙穢朝廷。”即以“黨人”為高尚,以朝廷為汙穢。
漢靈帝建寧元年(公元168年),名士陳蕃為太傅,與大將軍竇武共同執政。他們起用李膺和其他被禁錮的名士,密謀誅殺宦官宦官集團搶先動作,雙方對陣,宦官利用以往對禁軍的控製,迅速瓦解了竇武率領的軍隊。這次政治變亂的結果,陳蕃、竇武都遭殺害,宗親賓客姻屬也都被收捕誅殺,其門生故吏則被免官禁錮侍禦史景毅的兒子景顧為李膺門徒,因“黨人”名單遺漏,所以沒有直接受到迫害。景毅慨然說道:正是因為李膺賢良,才令兒子以他為師的,怎麼能夠因為名籍偶然漏脫而求苟安呢於是主動上表免歸,時人皆以為義。被列為“八顧”之一的議郎巴肅起初與陳蕃、竇武合謀誅殺宦官,事敗後,宦官集團並不知他曾經參與始謀,隻是坐黨禁錮,察覺後下令收捕。巴肅鎮定自如,乘車前往縣府投案。縣令見巴肅後,解下印綬準備和他一起逃亡。巴肅神情平靜地說,怍為人臣的,有政見不敢隱瞞,有罪過不會逃避。既然不隱瞞政治見解,又怎麼能逃避刑罰呢!於是從容赴死。
在黑暗政治勢力的嚴酷鎮壓之下,有人勸李膺暫時逃避。李膺回答道:“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也。”他拒絕出逃,終於死於獄中,其妻子徙邊,門生故吏及其父兄都被禁錮這次殘酷的政治迫害過後,“黨人”橫死獄中的達百餘人,被牽連而死、徙、廢、禁的又有六七百人。詔州郡大舉鉤黨,天下豪傑名士陷黨籍者甚多。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州郡受命禁錮“黨人”的門生故吏和父子兄弟。直到黃巾起義爆發後,“黨人”才被赦免。
範曄曾經為黨錮之禍發表感歎:李膺在個人麵臨危難的政治形勢中.宣傳正義的主張,影響民間的風習,讚頌“素行”以鄙棄“威權”,崇美“廉尚”以撼動“貴勢”,從而使天下之士奮迅感慨,形成向黑暗政治抗爭的漸流,深牢監禁,家族破敗,都不能動搖其誌向,甚至於“子伏其死而母歡其義''這是何等的壯勇啊!黨錮之禍,嚴格說來,是統治階層內部的鬥爭。但是,東漢“黨人”的正義感,鬥爭意誌和堅定氣節,卻代表著一種進步的時代精神。東漢"黨人”的氣質與品格,體現著我們民族精神的主流,後來成為一種文化傳統,得到曆代有血性有骨氣的士人的繼承範曄在《後漢書黨錮列傳》中對於“黨人”事跡的記述和對於“黨人”精神的評價,頻繁使用“忠”字,我們可以看到所謂“忠臣”、“忠義之流”>“忠賢武將,國之心膂”、“憂國忠公之臣”等讚譽之辭,對於其品德言行,則有“公忠亮直”、“納忠建議,多所補益”、“極言得失,辭甚忠切”等記述,其誌向,正是“忠臣除奸,王道以清魯迅在《中國人失掉自信心了嗎》一文中曾經寫道:“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梁。”
這些人“埋頭苦幹”,“拚命硬幹”,“為民請命''“舍身求法”……,許多都是以“忠”作為信念的支柱,作為精神的號召的。
“忠”的道德風範在政治史曆程中表現出來的積極意義,通過無數為追求社會公平和政治進步而英勇奮爭的誌士仁人的事跡,應當得到肯定的認識。
漢代學者劉向在《說苑複恩》中有這樣的話:“國君蔽士,無所取忠臣;大夫蔽遊,無所取忠友如前所述,“忠”有不同的道德層次。所謂“為下克忠”者,“事君以能致其身為忠”者,是“忠臣”。所謂“出自心意為忠”者,“盡心於人曰忠”者,是“忠友”。然而,還有忠於某種堅定的政治信念,忠於某種進步的政治理想,忠於某種開明的政治原則,不懼艱險,矢誌不渝者,我們或許可以借用《抱樸子行品》中的一句話,稱之為“忠人''“經險難而一節者,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