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隻聽一片歡呼,就見有人從潭裏一身泥水地抱上兩隻令人吃驚的大鱉來,足有臉盆大小,青幽幽的鱉蓋上泛著暗綠的光。鱉爺征征神,不哭了,突然伏在地上磕頭,磕得地皮咚咚響,眼看那額上就青紫了,紅腫了,浸出殷殷血絲,圍觀的人們一下嚓了聲。

瘦高漢子是鄉裏養鱉場的場長,悄悄對鄉長說:“這兩個可是寶物,少說也有上百年,咱先放鱉池裏,我出高價收養。再去別處抓抓看,行不?”

鄉長說:“現在誰有錢誰是爺,你說行,我還敢說不?那就再抓抓看吧。”

眾人又奔了別的潭。鱉爺被人扶回家裏,不哭不笑,不吃不喝,木頭樣直挺挺地躺了一天一夜。到了夜裏,不知什麼時候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了,早晨回來時,麻袋裏竟又背回兩隻個頭也不算小的老鱉。鱉爺將老鱉放進水缸裏,仍是閉門不出,隻是坐在缸前發呆,餓了就煮幾個雞蛋,一邊吃一邊捏赫了渣沫喂鱉。這一坐又是三天,傍天黑的時候,老人將兩隻鱉背到養鱉場,對場長說,這是我這輩子抓的最後兩隻王八,往後再不吃這口飯了,大淩河裏不說絕了這東西,也差不哪去了。我給你送來,千萬不能送人,送了人就難免被人宰殺,斬盡殺絕的事再不能幹啦!場長心裏高興,連說放心放心,你老爺子舍不得,我更舍不得呢。鱉爺眼看著場長把兩隻王八放進了養鱉池。那池牆半人多高,清一色水泥築就,足有尺多厚,四周又架上了防盜電網。場長得意地說,我這叫固若金湯,賊想偷,妄想;鱉想逃,除非長上翅膀。我也不能白要你的,你老爺子開個價吧。鱉爺從懷裏摸出一疊子錢,足有幾千元,說我金盆洗手,往後誰再看我幹這個,我就變成頭縮脖腔背後有蓋的東西。往後,我連房子院子還有這票子,都交給敬老院,估摸也夠我最後幾年陽壽的粗茶淡飯了。你的錢,我一分不要,你要覺得過意不去,今晚就請我喝頓酒,你把場裏的人都叫上,有幾句話,我還想當麵跟老少爺們說道說道呢。

那一夜,場裏人都喝高了,連打更的都喝醉了,蜷在更房裏呼呼大睡。鱉爺從沒喝過那麼多的酒,也滾在更房裏睡了一夜。

天亮,人們酒醒了,驚得一片大呼小叫。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啊,隻見養鱉池內,貼著一角,大大小小的鱉們竟疊壘起一個塔形鱉堆,高度直與那池牆平齊,眼見著有鱉正慌慌急急順著塔體爬到池沿上,先是跌下地麵,然後再鑽過電網,直向四野逃去。池內哪裏再有那幾隻野生老鱉的蹤影,眼見那幾隻野生鱉才是勝利大逃亡的重點掩護對象,早已率先遁匿了。那場長先是驚愕,後是慌急,吃喝人趕快順跡捕抓,卻隻揀回些逃出不遠的養殖小鱉,那幾隻野生鱉像插了翅膀一般,黃鶴一去,杳無蹤跡了。鱉爺也去池前看了,看過後扭頭就走,倒背著手仰麵大笑:此乃天意,老天有眼啊!驚得人們遠遠地望他,突然間就覺他也成了精怪。

說話間,隻聽一片歡呼,就見有人從潭裏一身泥水地抱上兩隻令人吃驚的大鱉來,足有臉盆大小,青幽幽的鱉蓋上泛著暗綠的光。鱉爺征征神,不哭了,突然伏在地上磕頭,磕得地皮咚咚響,眼看那額上就青紫了,紅腫了,浸出殷殷血絲,圍觀的人們一下嚓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