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拉度假村的客人,徐天野騎車跑到離村五裏外的公路邊。那裏有條省道,道邊已有人建起店麵,供過路的客人吃飯。那飯吃得實惠,大鍋裏整日鼓嘟著排骨酸菜,主食有大米飯,也有高粱米水飯和貼餅子,一位十元,可飽造。這種營銷策略吸引了南來北往的不少車輛。徐天野不想跟這裏的店主搞競爭,卻要借著這裏的風飄起自家的旗。趁客人剔牙走出店門時。徐天野迎上去,親親熱熱地喊大哥大姐,說往後,諸位要想嚐一嚐山雞野兔,不妨把車輪往裏打一打,不過幾分鍾,就到我家了。開車乏了,大哥大姐再在小火炕上烙烙腰,保準美死了。您帶家人多住幾天,我更是求之不得。客人聽說有山雞野兔, 自然要問價位。徐天野回答得敞亮,說全憑大哥大姐賞,您高興了,多賞點,我祝你發財;您不滿意,那就抬腿走人,我照樣感謝您捧了我人場。徐天野這般忽悠或曰宣傳了一些日子,就有客人閃亮登場。徐天野不食前言,果然是真正的山雞野兔上席,價錢也盡由客人自定。那山野之味是他跑山區集市偷偷買來的,雖然國家不許捕獵了,反倒更襯了稀少與珍貴。
最初的日子,徐天野的生意隻是賠本賺吹喝。他把老爸老媽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幾個錢兒都搭進去了,連姐姐家的錢今天二百明天三百的也往坑裏填。親人們看著心疼,一再勸說罷手,可徐天野卻是躊躇滿誌,說隻要有客人來,就是賺。等著吧,過一陣就是城裏學生放暑假的日子,暑假一過,我欠下的饑荒保證全還上,而且還有厚禮以謝。
誰也沒料到徐天野是把商機押在了那片稻田上。暑期一到,不少城裏人帶孩子來菩提灣吃野味,酒足飯飽之後,徐天野推薦說,其實我們菩提灣還有一個絕妙的玩處,村東那片河套裏有片稻田,稻田裏有螃蟹,還有泥鰍,絕對的純野生,下水就摸得到。學生們一聽就興奮起來,中老年人對下水摸蟹摸泥鰍也有著與生俱來的興趣,聽有此樂,紛紛隨他去了河套。到了稻田邊,客人望著綠油油的稻秧,先還有些懷疑,問真的有螃蟹嗎?徐天野也不答話,甩開鞋子,給起褲角,下到田裏彎腰摸蟹,不過三五分鍾,手上已有了張牙舞爪的八腳蟹公。徐天野說,眼見為實,我沒撒謊吧?說著,便將那隻蟹子重又遠遠地甩回稻田裏去,驚得孩子們直喊,你不要給我呀,扔回去幹什麼?徐天野笑說,這營生,跟釣魚一樣,玩的就是一個過程。 自己摸,才有意思呢。看人們已在脫鞋給褲,他這才亮出底牌,大家玩可是玩,咱們得把醜話說有前頭,下稻田摸蟹,可是有價錢的,摸出一隻十元,不論長鰭還是圓鰭,也不管大小,一概這個價。泥鰍按條算,也是這個價。光下水玩沒摸著或不想摸的,一人三十。人們問,你不說是野生的嗎,怎麼還收費?徐天野說,螃蟹和泥鰍是野生的,不錯,可這稻子是人工種的呀。為承包這片稻田,開春時我甩手就是十萬元。大家想想看,進了稻田就難免踩壞稻子,稻秧被踩倒就要減產,十萬元秋後我是不是能收回來還得兩說著呢。大哥大姐想想看,去水庫釣魚,還沒弄髒水,是不是人家也收費?釣上來的魚比農貿市場賣的不知貴上多少倍。徐天野說得通情達理,不能讓人不信。反正到鄉下來就是玩,但圖一樂,城裏人也就不那麼計較了,笑說,好,咱們就先摸他一百元錢的。
中國人的從眾心理嚴重,鄉間尤甚。徐天野辦起了農家樂,把客人引到家裏來,村裏很快有人照葫蘆畫瓢,而且立竿見影見了效益。在這個事上,徐天野想得開,表現得也大度,有時客人多,他還主動積極地往其他人家推介。菩提灣的農家樂吃得到野味,還能去河套裏摸螃蟹洗山泉澡,聲名遠播,吸引了更多的城裏人。徐天野要的就是這效應,別家有客吃野味,也可睡熱炕,摸螃蟹卻隻能來徐家,因為稻田已被我承包,方圓數十裏,獨此一家,別無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