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口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很快親自趕過來了,姓沙名力,五十來歲,精明而幹練,見麵就責怪,伯母病成這樣,怎麼才告訴?大哥真是不把兄弟當兄弟呀。厚德說,我也是昨天夜裏才回來,實在沒了辦法,才敢驚擾你,我知你忙。沙力從厚德不時掃向他身後的目光中讀出了急切與問詢,說大哥稍等,一會兒就有人來。這麼點事,不算啥,好解決。

果然,說話間,院長和主管後勤的副院長都來了,還客客氣氣地陪著一位粗粗壯壯的中年人,聽沙力局長介紹,知道中年人姓楚,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楚老板對那厚德挺客氣,先握手道了久仰,又俯身問候了病車上的老人,這才對兩位院長說,那處長的媽就是我的親娘,二位大寨主看看辦吧。副院長小聲對院長說,我問過了,5病區的病房都用著,啟動8號吧。院長暗歎了口氣,悄聲回道,但願這幾天領導們都康健無虞吧。

一院之長發了話,白衣天使們便忙著送病人去病房。那厚德致謝沙力局長,說改日再敘,你快回局裏去忙,可不敢再打擾了。沙力說,大哥何必這麼客氣。剛才楚老弟說的對,大哥的老媽就是我們的老媽,哪有不讓兄弟盡盡孝心的道理。沙力堅持要陪送到病房,楚老板自然也要陪著,楚老板的舉動又要影響到院長副院長,醫院大樓裏的醫生護士們見兩位院長親自送病人去病房,便呼啦啦跟上一溜兒。 自強跟在厚德身旁,頗為自得地低聲嘟濃,說哥,聽我的沒錯吧。這個姓楚的,可是哪路神仙呀,把兩個大院長都拉來了?厚德暗中捅了兄弟一把,小聲叮囑,少說話。又說,至於那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咱們心裏隻謝沙局長就是了。其實對這事,隻需一搭眼,那厚德已是一清如水了。楚老板要發展房地產業務,不能不巴結管理土地的地方領導。楚老板的公司以前肯定參與過這家醫院的擴建或改造工程,看窗外不遠處仍有工程在建的架勢,八成仍是他承建。工程完工了,建築款卻一時到不了位,主管後勤的副院長不得不討好大債主,卻在醫療業務上說話不算數,便把大院長拉來喝令三軍。這不過是一出眼下社會上和官場裏通行的遊戲,棒子打雞,雞吃蟲子,蟲子磕棒子。在這條生物鏈中, 自己算是占了一點省廳的權勢之優。但這些話,怎麼跟兄弟說?他的那張嘴,真要得瑟顯擺出去,那還了得!

一行人上電梯,過走廊,透適逸迄,直向幽深處而去。那厚德一路慨歎,這家醫院, 自己隻是幾年沒來,竟改造得快讓自己迷路了。總算到了5病區,電子感應門剛剛自動開啟,就見兩位保安樣的人從一間屋裏閃出來,因看了有兩位院長陪送,便又悄然退下。整個病區,安安靜靜,與剛才見過的宛若農貿市場的內科病區完全是兩個世界。及至打開8號病房,更是讓人大開眼界。這是三連套,足有一百多平,內裏的那個房間,配著衛生間和洗浴室,架著可自主調解的病床,旁邊備著呼吸機和生命指征監測器,迎著病床的牆壁上,是大屏幕的液晶平麵電視。中間那間則簡易了許多,隻設兩張單人床和沙發茶幾,看來是供陪護人員休息的。最令人驚異的是進門的第一間,不僅有寬大的真皮沙發和電視,牆角還擺著讓人叫不出名字奇異花草,東西兩側貼牆處,一側是博古架,擺設著亦真亦假的古玩玉器,另一側則是一排書櫥,裏麵的書籍滿登登,都是文史哲各類大厚本的名著。尤其是,南窗下還擺有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型金魚缸,彎在上麵的龍頭潺潺吐水,不僅濕潤著室內的空氣,還起著為魚缸裏的水循環加氧的作用。魚缸內是兩條通體銀亮,卻頭頂紅帽的金魚,足有巴掌長,翩翩遊動,怡然自得。厚德一直喜歡金魚,前兩年,沒少利用星期天跑去觀賞魚市場,但買回家裏幾次,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便一命嗚呼,氣得夫人不斷責怪,說他笨牛撲蝴蝶,白長那個心思。厚德知道魚缸裏的兩條金魚叫鴻運當頭,僅憑了這個名字,就成了時下顯貴之人的最愛。看來,這間屋子就是會客廳了,有時在電視裏看某領導人會見客人,報稱在醫院裏,應該就是在這種場合吧。

北口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很快親自趕過來了,姓沙名力,五十來歲,精明而幹練,見麵就責怪,伯母病成這樣,怎麼才告訴?大哥真是不把兄弟當兄弟呀。厚德說,我也是昨天夜裏才回來,實在沒了辦法,才敢驚擾你,我知你忙。沙力從厚德不時掃向他身後的目光中讀出了急切與問詢,說大哥稍等,一會兒就有人來。這麼點事,不算啥,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