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扶父親重回床上,又將麵包和牛奶放進微波爐,定時一分鍾,轉身開了房門,站在樓梯過道裏點燃了一顆煙。坐機關這些年,不是開會就是寫材料,煙癮熬得挺重,一天一包都不夠,早晨起床,往往第一件事就是吸煙。

不息順著樓梯走上來,手裏提著水豆腐和油條,這是厚德每次回家百吃不厭的早餐。厚德打招呼,這麼早?不息說,夜裏回到家才想起,大哥可能連昨晚的飯都沒吃呢。外麵冷,走這一道都涼了,我再熱熱。厚德說,你先別忙著進屋,家裏是怎麼個情況,你先跟我說說。

不息站在了大哥麵前,低下頭,好一陣,才一抹了一把已泅出眼角的淚水,說:’‘大哥,一會兒等我姐和二哥來,咱們就叫救護車,把媽快送醫院去吧。費用上的事,全由我擔著,你別為難,也別啥都別問。隻是……我家的情況大哥都知道,我手上真沒錢,大哥手上要是帶著,就先替我墊上,我一定抓緊張羅給大哥補上。”

“是不是誰說了什麼?”

“說什麼都不錯,這事本就應該由我承著。”

“那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爸手上還有多少錢?”

不息猶豫了一下,說:“也不多,五萬多一點吧。除了退休金節省下一些,就是逢年過節咱幾家孝敬父母的。每次,爸手裏有了點閑錢,就交我替他存進銀行,回來時再將銀行卡交回他手上。要是往出提款,就讓我扶他去儲蓄所,他親自按密碼。”

“給媽治病,爸又是什麼意見?”

“昨晚,你回來,爸不都親口對你說了嗎?爸跟我說的隻是,等你大哥回來再說。”

厚德思忖有傾,對不息說:“一會載德和自強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別反對。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眼下老爸老媽都那麼大歲數了,我這當大哥的也該替他們拿拿主意了,聽明白了嗎?”

不息自然是聽明白了,說:“大哥,你千萬別硬撐著。哪個家也不隻是一個人的,你那邊還有嫂子和大侄呢……”

厚德沒讓妹妹再說下去,拉開房門,將不息推進去, 自己站在樓道裏,又點燃了第二顆煙。老爸當年,也算才智橫溢,在北口這個中等城市,竟十分罕見地考上了清華大學。那是1948年的夏天,接到了錄取證書後卻因遍地的戰火不能按時趕到北平報到。這是父親一生的遺憾,為了小作補償,婚後,他將先後出生的一雙兒女分別取名叫載物和厚德,那四個字連起來是清華校訓的後半部,完整的八字是“自強不息,載物厚德”,他希望兒女們長大後繼承他的誌願,再考清華。老父老母的原計劃,這輩子隻生一雙兒女足矣,但新中國建國初期,領袖鼓勵生育,說人多力量大,他就又生了兩個,顧不得校訓八字的順序了,二子便叫了自強,小女兒叫不息。母親沒上過學,除了自強,對其他三個兒女的名字都不理解,也不喜歡,又輩不過父親,在家裏便喊兩個女兒為大丫二丫,喊厚德為大德。直接喊丫,兩女兒小時還說得過去,大些了,便聯手抗議,母親便再喊她姐,她妹,用的是相互指代,倒也別具特色。

厚德扶父親重回床上,又將麵包和牛奶放進微波爐,定時一分鍾,轉身開了房門,站在樓梯過道裏點燃了一顆煙。坐機關這些年,不是開會就是寫材料,煙癮熬得挺重,一天一包都不夠,早晨起床,往往第一件事就是吸煙。

不息順著樓梯走上來,手裏提著水豆腐和油條,這是厚德每次回家百吃不厭的早餐。厚德打招呼,這麼早?不息說,夜裏回到家才想起,大哥可能連昨晚的飯都沒吃呢。外麵冷,走這一道都涼了,我再熱熱。厚德說,你先別忙著進屋,家裏是怎麼個情況,你先跟我說說。

不息站在了大哥麵前,低下頭,好一陣,才一抹了一把已泅出眼角的淚水,說:’‘大哥,一會兒等我姐和二哥來,咱們就叫救護車,把媽快送醫院去吧。費用上的事,全由我擔著,你別為難,也別啥都別問。隻是……我家的情況大哥都知道,我手上真沒錢,大哥手上要是帶著,就先替我墊上,我一定抓緊張羅給大哥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