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要不要跟父親談這番話,又怎樣談,厚德是好費了一番心思的。談話的效果不錯,當日晚飯時,父親在四子女麵前宣布決定時,沒用獎勵二字,而是“賞”。到底是當過老師的人,一個字,意思一絲不差,還頓添了喜劇效果,把多日來沉浸在家庭中的哀傷氣氛衝淡了不少。大妹載物提醒說,爸,忘賞誰也不能忘賞我哥吧?父親沒按和厚德商量時的話和盤托出,而是說,長子功高,理應重賞,容我再作考慮。厚德從屯弟妹的目光中讀到了喜悅,也讀到了對父親和兄長的感謝。不錯,三家都是生活在城市底層的普通人,都不富裕,一萬元錢對於他們來說,雖非天文數字,可也算不得小數,就不要用“小人喻於利”苛求他們了吧。稍得心安的厚德心裏又生出幾許愧疚,把官場中巧令唇舌玩弄辭藻虛實難辨那一套用到家庭生活中,用到至親骨肉身上,是不是大不應該呢?
厚德回到廳裏,剛進辦公室,魏波便聞聲跟了過來。厚德脫去外套,露出了套在夾克衫上的黑紗。魏波吃驚地問,是誰呀?厚街歎了口氣,說老媽,昨天燒過的頭七。魏波越發做出震驚和痛悔的樣子,說前一陣,不是已見好了嗎?這麼大的事,大哥怎麼也不告訴一聲?唉,我這腦瓜子也是太笨,怎麼就沒往這事上想一想呢?也不是完全沒有前兆嘛。厚德說,老太太在世時,喜歡安靜,所以,我們子女就遂了老人心願,誰也沒告訴。咱們不說這事了,處裏這幾天沒什麼太急的事吧?於是,魏波便說了民主測評的事,說你是一號,劃票前人事處長挨個介紹了幾個符合條件的處長情況,也是把你排在一號,問題應該不大。這步棋下一步怎麼走,全在省委組織部了,我的意思,處長大哥也別傻等著,有些人情上的工作,該做做還是得做做。社會風氣如此,輩著也沒人誇咱高風亮節,還許罵咱二。厚德淡然一笑,又問,不知道投票結果吧?魏波搖頭說,那可不知。老規矩,票收上去,省委組織部的人就帶走了。要我尋思,不管咋保密,也總得讓廳裏的主要領導知道吧。要不你去問問廳長?
魏波下麵說的事就讓那厚德驚愕不已了。兩天前,省政府有位副秘書長突然來到廳裏,廳裏把各處室的頭腦召集到了會議室。那位副秘書長講話的核心意思,就是對廳裏前些日子上報的關於對省內土地使用情況的分析報告強烈不滿,並傳達了省政府主要領導的指示精神,領導斥問,有些市地違規用地的情況接連被舉報,為什麼在省廳的分析報告中卻避而不談,是在有意遮掩還是刻意包庇?廳長對上級的批評很重視,當即表態,從文件的最初草稿查起,一直追查到呈報到省政府的正式文件,在各個環節逐步追查,一追到底。鄭副廳長卻另有意見,他在會上說,不管是誰起草的文件,也不管在哪個環節上出了問題,文件上報前總要有廳領導簽字存檔,那就應該由簽字的領導承擔責任,推卸不到任何具體工作人員。我現在就正式請求處分,因為那個文件最後是由我審閱簽批的。常務副廳長的如此表態,讓參加會議的同誌們都鬆了一口氣,副秘書長也表揚說,廳領導的這個態度好,勇於認識錯誤,承擔責任。至於是否給相關領導處分,又是什麼處分,待我回去彙報後,由省委省政府決定。廳長見省政府派來的大員已有了這般意見,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關於要不要跟父親談這番話,又怎樣談,厚德是好費了一番心思的。談話的效果不錯,當日晚飯時,父親在四子女麵前宣布決定時,沒用獎勵二字,而是“賞”。到底是當過老師的人,一個字,意思一絲不差,還頓添了喜劇效果,把多日來沉浸在家庭中的哀傷氣氛衝淡了不少。大妹載物提醒說,爸,忘賞誰也不能忘賞我哥吧?父親沒按和厚德商量時的話和盤托出,而是說,長子功高,理應重賞,容我再作考慮。厚德從屯弟妹的目光中讀到了喜悅,也讀到了對父親和兄長的感謝。不錯,三家都是生活在城市底層的普通人,都不富裕,一萬元錢對於他們來說,雖非天文數字,可也算不得小數,就不要用“小人喻於利”苛求他們了吧。稍得心安的厚德心裏又生出幾許愧疚,把官場中巧令唇舌玩弄辭藻虛實難辨那一套用到家庭生活中,用到至親骨肉身上,是不是大不應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