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波率先起酒,說那大哥,今晚這酒,為咱老哥倆的同病相憐。厚德說,人生這桌大宴,往往是後有席,也許後一步,落腳會更踏實。魏波說,我可學阿Q, 自個兒蒙自個兒,因為我畢竟還有十多年才退休。但我為老大哥委屈,老大哥的棋盤上哪還有下一步呀?厚德說,六十歲以後官大官小一個樣,七十歲後錢多錢少一個樣。後麵還怎麼說,我沒記住。尋思尋思,除了一點點蠅頭浮利,也就是個虛名而已,網絡上的話,神馬都是浮雲。魏波說,可你本來應該得到,也能夠得到,而且你得到後,用不了多久,就告老回家,那個名額空出來,也不沒影響別人再得,可偏偏有人非得不讓你得,你心裏真不覺虧得慌嗎?

魏波心裏肯定有話,想一吐為快,所以杯裏的酒便下得急,一杯又一杯,很快有了醉意。厚德被問得心裏也堵上來,便問,那你就說說看,是誰非得不讓我得?

魏波說,老大哥聰明一世,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呀?測評的頭一晚,我打電話讓大哥快回你卻不回,可眼下的這位大當家卻親自挨個給處長們打電話,再讓處長們叮囑各自屬下,一是要把廳長投下去,再一個就是把你也投下去。眼下你來看,人家的算盤不是一一都如願了嗎?

厚德問,有人急著上位,把擋在前麵的人擠走,這我多少看得懂。可我並沒礙著任何人,又是為什麼?

魏波說,揚威立腕呀!人家壓你的意圖就是給眾人看,誰也別以為憑自己的本事,該得到的什麼總能得到,要是本爺不想讓你得,你就是吃進嘴巴的東西也得給我吐出來。比如我的今天,就是個明睜眼露的例子,不是一廳之長高看了你嗎,那我就讓你靠邊站站,且看誰能奈我何?

厚德激他往下說,說熊瞎子打立正,那個巴掌未必真能遮住天吧?若說三兩親信聽他的,我信,可讓全機關的人幾月前就都聽他調遣,我還是想不明白。

魏波說,人家有招法呀,憑著手中的權勢,早把爪牙安插到省內各市,一個個都東廠特務似的。廳裏的人不論大小,隻要到了下麵去,吃了誰的,拿了誰的,貪占了多少,人家可都一清二楚。你聽人家擺布,那些事便都不是事。你若敢尬躍子,對不起,那些事便早晚是事。大哥想想看,現在廳裏的人下到各市去,還有幾個敢說一清如水?我今兒借著酒勁,就把什麼話都跟大哥說了吧。就連小弟我,那天測評時都沒敢投大哥的票。人家事先特意安排了兩人,開會時坐我左右,夾住我,我畫誰的票人家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人家早就觀敵布陣安排好的。也不光對我,凡是人家信不著的人,都是這種待遇。小弟腰杆子軟,私心重,又看大勢如此,隻好順了。大哥看好,小弟在此請罪啦!

魏波彎下腰去,腦門頂在茶幾上,咚咚地連撞了好幾下。厚德心裏驚了又驚,急上前攔阻。魏波滿麵淚水,哭著說,大哥,我罪該萬死,對不起大哥,也對不起廳長,你們白信任培養了我這麼些年啦。我以為廳長樹大根深,折掉幾個枝葉無傷大體,又尋思,反正大哥也是要退休的人了,等我接了大哥的班,再好好回報大哥吧。卻哪想,人家根本連這機會都不給咱呀,人家要大換血,完全徹底地換上自己的人。不知大哥聽說沒有,北口的沙力下台了還反咬你一口,聽說就是因為廳裏有人給他透底,說你向省裏報告情況時無情無義恩將仇報落井下石……

那厚德靜靜地坐在那裏,由著魏官人哭,聽著魏官人說,心裏翻騰著驚訝,也翻滾著感慨與歎息。都說官場異化人,沒想異化至此,竟至同僚共事數十載,尚不知是洞府中的神仙還是山野裏的鬼怪。原來他們遠比自己靈通,什麼都知道,時刻清醒著,卻又故意裝著糊塗。 自己退休,指日可待,若是還有十年,麵對如此詭異的沉浮宦海,我又當如何呢……

魏波率先起酒,說那大哥,今晚這酒,為咱老哥倆的同病相憐。厚德說,人生這桌大宴,往往是後有席,也許後一步,落腳會更踏實。魏波說,我可學阿Q, 自個兒蒙自個兒,因為我畢竟還有十多年才退休。但我為老大哥委屈,老大哥的棋盤上哪還有下一步呀?厚德說,六十歲以後官大官小一個樣,七十歲後錢多錢少一個樣。後麵還怎麼說,我沒記住。尋思尋思,除了一點點蠅頭浮利,也就是個虛名而已,網絡上的話,神馬都是浮雲。魏波說,可你本來應該得到,也能夠得到,而且你得到後,用不了多久,就告老回家,那個名額空出來,也不沒影響別人再得,可偏偏有人非得不讓你得,你心裏真不覺虧得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