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蓮問：“不到一月，怎麼又跑來了？”
老徐恨恨地罵：“有兩個攤櫃，月初剛收下的貨，聽說突然撒手不幹了，退鋪了，人也沒影了。媽的，賬還沒結呢，這不是存心躲著我想昧那份貨款嗎？哼，他腿兒快，我的探子也不是白吃飯的瞎子，聽到信兒我就跑來了。”
“人找到了嗎？”
“人家存心要跑，那麼好找？頭響坐了半天汽車，下了車就滿市場轉，見人就打聽，兩條腿都快跑折了。這活兒，真他媽不是人幹的。”
老徐的家在省裏西部一個縣城，他在一家服裝廠當副總經理，總經理是他的小舅子。亮出名片頭銜聽著挺大，其實是嚇唬人。他的任務就是送貨，催款，每月初來省城那麼幾天，求爺爺告奶奶地將貨送到服裝大市場的各個攤櫃，同時將上個月寄售的貨款收！“去。服裝大市場的攤櫃成百千，這麼一送一收挨家結算的過程，每月都需二天五日。遇到麻煩時，一七八天也是它；總經理對老徐的差旅費采取的是一次性包幹政策，不管你每月在省城逗留幾天，都是一千元，包括乘車、住宿、吃飯。算一算，每天平均一二百，也是夠用的 如果遇到會耍心眼的，這一送一收的過程，肯定還可以玩出一些額外創收的貓膩，可老徐是總經理的姐夫啊，正經親戚，老徐好歹也算個實在人，他不敢，也不想，他怕一旦事露，不光這個飯碗徹底砸了，還在親友們眼裏丟了人他能算的，也就是那一千元差旅包於費了。
也不知多少次，老徐酣酣地睡著了，在那已明顯老態俗稱吹土的“撲、撲”呼吸聲裏，彭雪蓮蜷臥在他的身邊，一次次地問自己，我和他，算是一種什麼關係呢？情人嗎？笑話！一個滿腦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帽，一個強打精神浪的老東西，真想找情人，我閉眼瞎摸也輪不七他呀；我是他的二奶嗎？呸，世上還沒聽說這麼包二奶的，一月六一百元錢，包吃包住還包陪他睡覺，到底是誰包誰呢？那麼他……是縹客？可漂客的對應人是小姐，是“雞”，我是嗎？這輩子，除了小萌她爸，再有就是他，我還跟過別的男人嗎？若真狠心去當“雞”，去掙那種一把一利索的票子， 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樣艱難吧？每次這般想著，彭雪蓮就淚流滿麵，無聲哭泣，直至昏昏沉沉地睡去。
晚飯是大米飯，酸菜燉肉粉。知道老徐來，特意多買了一塊五花肉，都放了進去。老徐不挑揀，吃得挺香甜，還自己從碗櫥裏摸出上次留下的半瓶白酒， 自斟自飲了一杯。推碗放筷時，他想起什麼似的，從褲袋裏摸出一張五十元的票子，放在飯桌上，說孩子有病，你掂量，給她買點兒什麼吧。彭雪蓮心裏冷笑，這是要上床了，卡拉OK嘛，總要來點兒前奏，總比做完事再把錢放在枕邊來得體麵。她說，你也不容易，不要。老徐將票子往前推了推，很大方地說，長輩嘛，總得有點兒表示，收下。彭雪蓮不看票子，也不看他，起身收拾碗筷，進廚房去了。
彭雪蓮問：“不到一月，怎麼又跑來了？”
老徐恨恨地罵：“有兩個攤櫃，月初剛收下的貨，聽說突然撒手不幹了，退鋪了，人也沒影了。媽的，賬還沒結呢，這不是存心躲著我想昧那份貨款嗎？哼，他腿兒快，我的探子也不是白吃飯的瞎子，聽到信兒我就跑來了。”
“人找到了嗎？”
“人家存心要跑，那麼好找？頭響坐了半天汽車，下了車就滿市場轉，見人就打聽，兩條腿都快跑折了。這活兒，真他媽不是人幹的。”
老徐的家在省裏西部一個縣城，他在一家服裝廠當副總經理，總經理是他的小舅子。亮出名片頭銜聽著挺大，其實是嚇唬人。他的任務就是送貨，催款，每月初來省城那麼幾天，求爺爺告奶奶地將貨送到服裝大市場的各個攤櫃，同時將上個月寄售的貨款收！“去。服裝大市場的攤櫃成百千，這麼一送一收挨家結算的過程，每月都需二天五日。遇到麻煩時，一七八天也是它；總經理對老徐的差旅費采取的是一次性包幹政策，不管你每月在省城逗留幾天，都是一千元，包括乘車、住宿、吃飯。算一算，每天平均一二百，也是夠用的 如果遇到會耍心眼的，這一送一收的過程，肯定還可以玩出一些額外創收的貓膩，可老徐是總經理的姐夫啊，正經親戚，老徐好歹也算個實在人，他不敢，也不想，他怕一旦事露，不光這個飯碗徹底砸了，還在親友們眼裏丟了人他能算的，也就是那一千元差旅包於費了。
也不知多少次，老徐酣酣地睡著了，在那已明顯老態俗稱吹土的“撲、撲”呼吸聲裏，彭雪蓮蜷臥在他的身邊，一次次地問自己，我和他，算是一種什麼關係呢？情人嗎？笑話！一個滿腦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帽，一個強打精神浪的老東西，真想找情人，我閉眼瞎摸也輪不七他呀；我是他的二奶嗎？呸，世上還沒聽說這麼包二奶的，一月六一百元錢，包吃包住還包陪他睡覺，到底是誰包誰呢？那麼他……是縹客？可漂客的對應人是小姐，是“雞”，我是嗎？這輩子，除了小萌她爸，再有就是他，我還跟過別的男人嗎？若真狠心去當“雞”，去掙那種一把一利索的票子， 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樣艱難吧？每次這般想著，彭雪蓮就淚流滿麵，無聲哭泣，直至昏昏沉沉地睡去。
晚飯是大米飯，酸菜燉肉粉。知道老徐來，特意多買了一塊五花肉，都放了進去。老徐不挑揀，吃得挺香甜，還自己從碗櫥裏摸出上次留下的半瓶白酒， 自斟自飲了一杯。推碗放筷時，他想起什麼似的，從褲袋裏摸出一張五十元的票子，放在飯桌上，說孩子有病，你掂量，給她買點兒什麼吧。彭雪蓮心裏冷笑，這是要上床了，卡拉OK嘛，總要來點兒前奏，總比做完事再把錢放在枕邊來得體麵。她說，你也不容易，不要。老徐將票子往前推了推，很大方地說，長輩嘛，總得有點兒表示，收下。彭雪蓮不看票子，也不看他，起身收拾碗筷，進廚房去了。
老徐鑽進了衛生間。她將折疊椅放在門外，再從衣櫃裏找出特意備給他的那身襯衣襯褲，搭在椅背上。老徐洗完出來，會把這身換上，再將換下的丟進洗衣機裏。可她不給他洗，等他走時再掏出來換上。她要洗的是他每次丟下的這身。彭雪蓮討厭煙味，可老徐煙抽得挺重，且一專抽那種自己卷的老旱煙，他衣服上的每絲纖維裏，都浸透了那種讓人頭痛的蛤蟆癲的味道。老徐第一次來家，剛把煙尾巴從嘴邊拿下來，她便捧過一隻煙灰缸，再送到衛生間放水送走，又去打開窗戶放風。她說，閨女大了，可不能讓她知道家裏來了男人。老徐還算聰明，從那以後，再也不在這個家裏吸煙。可那襯衣襯褲也好懸惹出麻煩。那一次，老徐走了，她將他換下的那身衣褲洗完掛在陽台上，還沒來得及收走，就被小萌發現了。小萌問，這是誰的？她遮掩說，是你爸爸的。小萌問，爸爸回來嗎？她說，是以前爸爸在家時的，壓在櫃底忘洗了。可這樣的謊言還能對孩子再說二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