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詩,不是為了寫詩,而是因為他生活著,如同李白要贈給汪倫一首詩那樣。在一個失去了詩意的時代,他卻頑強地讓詩成了他的生活方式。他所喜愛的花草、清茶、友人、書本,以及他主編的民刊《手藝》、他為《溫州讀書報》寫了數年的專欄《我的簽名本》,也都是一種詩意的存在。
兩年前一個冬天的下午,他來我家,送來他新出的兩本書,其中一冊就是這一專欄的結集,書名《清穀書蔭》是他的忘年交、老詩人邵燕祥先生題寫的。他是當代中國詩歌的研究者,曾有專著行世,而且與當代文壇的許多老詩人有直接交往,乃至有深厚交情。在他送我的另一本書《一些書一些人》中,可以看到他與施蟄存、錢穀融、冰心、吳祖光、餘光中等老人的交集,他與詩人呂劍、蔡其矯、邵燕祥等的交情,特別是他的山東老鄉呂劍先生與他多有書信往還,年輕時他曾騎著自行車去呂劍的老家萊蕪城北林家莊,在兩株掛滿青果的棗樹下,終於找到了詩人的老屋,並在村中看到了詩人筆下的石竹花,在荒草叢中,砂石坡上,像星星般閃爍的花朵,一簇簇,一束束,在貧瘠幹旱缺少雨水的山坡上,那麼耀眼地開著。這本書中也是這篇《探訪詩人呂劍的故鄉》讓我最有感觸。他是個有心人,他與這些老人的連接,不僅是因為專業研究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心靈的相契。他心中有詩。這詩不隻是寫在紙上的,更是生命中的、生活中的。在送給我的這兩本書中他就分別寫有詩,《一些書一些人》的扉頁寫著:“湖上紅蓮橋底月,胸中滄海夢中詩”;《清穀書蔭》的扉頁寫著:“眼底紛紜事,襟懷渡人船;飄然雲一朵,書卷任流年。”詩如其人,詩即生活。我想起遙遠的青春時代,30年前,我也曾有過用桉樹葉寫詩的時光,那些“丟在黃昏的詩葉”在30年的風雨蒼黃中幾已散失殆盡,詩意的生活也早離我而去。在他身上我似乎又重新聞見了年輕時的味兒,那些暗夜裏梔子花開的味兒。我想起荷爾德林的詩句:“在柔媚的湛藍中,教堂鍾樓與金屬屋頂遙相輝映。……br人生充滿勞績,然而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張欣兄就是如此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的。
今年酷暑,我在外出途中,他來電說,他的詩集《此刻》將要問世,囑我寫幾句話,因為一直外出,直到中秋前夕才回家算是安定下來了,翻開他早已發來的詩稿,許多喜歡的句子就撞進了我的眼簾:
花開花
雨下雨
道路伸出道路
秘密藏著秘密
春天在春天裏
我呼吸
在城市
不順暢的呼吸中
——《我之存在主義》
感謝這些詩句愉悅我的生命。“在城市不順暢的呼吸中”我們已往來十年,想起許多美好的細節,那些無拘無束、輕鬆閑聊的時刻,尤其今年春天一起去下渚湖看油菜花的光陰。轉眼又快半年不見了,“秋天兀自來了”。
2016年9月22日於杭州上塘河畔
他寫詩,不是為了寫詩,而是因為他生活著,如同李白要贈給汪倫一首詩那樣。在一個失去了詩意的時代,他卻頑強地讓詩成了他的生活方式。他所喜愛的花草、清茶、友人、書本,以及他主編的民刊《手藝》、他為《溫州讀書報》寫了數年的專欄《我的簽名本》,也都是一種詩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