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益嚇了一跳,上半身後仰,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錢侍郎,今天你要是不說出明白話,我蘇完顏與你勢不兩立,我問你,你讓我問攝政王,哼哼,真是個好主意!”
錢益正在發呆,後麵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柳思從後廊轉出來,嬌笑道:“蘇完顏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在這裏發這麼大的怨氣。”
她長久在男人堆裏打轉,隻要願意笑臉作陪,舉手投足讓人如沐春風,還真沒幾個人能惡下臉來對她。
蘇完顏轉身看的眼睛有些發直,伸手把茶杯扶正,緩下語氣說道:“我隻是來確認一件事,奈何錢侍郎與我推諉,讓夫人見笑了!”
“蘇完顏大人來問什麼事啊?我家老爺知道的還能不告訴你,你發這麼大的火氣,隻怕別人知道的事情也被你嚇忘了!”
柳思衣襟擺動,走到錢益身邊,她笑意不減,言語中已很不客氣。
蘇完顏可以對錢益發火,但麵對柳思卻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重複道:“好叫夫人知道,我要問錢侍郎,外麵關於明廷願與大清議和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錢益扭頭看柳思,柳思卻不看他,麵朝蘇完顏笑道:“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攝政王命我家老爺不能亂說話,有心人還是能找到辦法啊!”
她沒有正麵回答,但實際已經確認那個傳聞屬實。
“陝西和河南,本就是守不住的地方,割讓給明廷又如何?”蘇完顏咬牙自語,又朝錢益問道:“若是朝廷答應與明廷議和,錢侍郎能去與郭臻談妥此事嗎?”
錢益張開嘴正要說話,柳思柔軟的手指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瞧蘇完顏大人問的,這麼大的事情,我家老爺哪能做主,要問也要去問攝政王啊!”
錢益朝蘇完顏默默點頭,心中暗歎柳思:“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啊!”
滿清的攝政王焦頭爛額,大明的攝政則是王春風得意。
今天的揚州不如往昔,但仍然是江北最繁榮的城市。
一艘吃水很深的貨船在揚州府的運河碼頭靠岸,苦工喊著號子卸貨物,他們常年在碼頭幹活,貨物一入手便能猜到裏麵裝的是什麼。
“鹽!”苦力們相互對視,眼中驚喜,布袋子裏裝的全是鹽,從前,他們從揚州往外運鹽,今天貨船從兩浙運鹽來揚州。
“真是好事啊!”消息口口相傳,在碼頭很快蔓延開。
揚州鹽價從年初一直居高不下,百姓買糧比江南貴三成,買鹽比江南貴一倍,許多窮人家吃不起鹽了。
兩淮本是產鹽之地,因戰亂不息,各地鹽場荒廢,竟然成了缺鹽之地。
戶部今年在兩浙鹽場實行改製,變煮鹽為曬鹽,夏日炎炎烈日下,第一批雪花般的鹽已經從鹽場裝好袋,隻要有從鹽運使處購買鹽票,無論何人都可以直接去鹽場取鹽。
過往的商旅早帶來了消息,杭州的鹽價比去年已經降了一半,就不知兩浙的鹽何時能運到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