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前麵你和何塞在聊那個加拿大糟老頭子吧?他告訴你什麼了?我看你先是滿臉驚訝,後來又嚴肅得很。
我:何塞告訴我大衛是常客,五年前他還沒退休,聖誕節休假時候跑來了古巴,據說那還是他第一次去除了美國和加拿大以外的國家。他到這裏以後認識丹尼爾,丹尼爾是個英語流利的小導遊,閑散時間享受好幾家小酒館的外快。他專門給來古巴找樂子的白人老頭們介紹古巴姑娘,把他們約在小酒館裏見麵。除了各小酒館以外,他還向姑娘們的爹媽收取了不少好處。之後大衛年年都回來,其中有一年還來了兩次。每次來他就待在哈瓦那,白天睡覺發呆,晚上去酒吧結交女朋友,聽說最多的時候他同時有五個女朋友輪流著約會。至於約會內容嘛,簡單說就是請吃飯加睡一覺,或者請喝酒加睡一覺,再或者一起去沙灘玩半天加睡一覺。
茉莉:這麼看來我早上想錯了,我以為朵拉是個雛妓,原來是個可憐的沒被請吃飯喝酒,卻要陪他睡覺的“女朋友”。而那個丹尼爾根本就是個拉皮條的。可是我不明白,這些年輕女孩的父母為什麼會和丹尼爾這種人打交道?
我:何塞說在這裏,古巴姑娘和白人遊客約會是沒有成本的,男方會支付約會的一切開銷,那麼就如同一場賭博,萬一賭贏了,他們或許就會帶著自己的女兒去加拿大、法國、德國或者瑞士。或許能把家裏更多人帶出去,或許能時不時給家裏寄些外彙,外彙在這裏又是這麼值錢。
茉莉:然而這群老男人們大多是抱著玩玩找樂子的心態,仗著自己一身白人皮囊,來自發達世界的底牌就欺騙這裏無知的姑娘,玩爽了拍拍屁股走人。嫖娼都比他們高尚一百倍!
我:茉莉,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很犀利,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個混蛋。
茉莉:不,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個這麼無恥的混蛋。真是氣死我了,真想揍他一頓。
茉莉端起她的雞尾酒,那架勢是準備喝一大口,卻把自己給嗆了。
茉莉:這酒怎麼這麼難喝?
我:你點了什麼?沒看是什麼調配的嗎?
茉莉:那個瑞士大衛不是和你說這裏的海明威有名嘛,我點了個叫‘海明威老爹’的雞尾酒,沒仔細看配料。
我:額,小夥大衛說有名的是那座海明威雕像,不是這款‘海明威老爹’雞尾酒……
我指著酒吧一角的那座淺金色的海明威半身像,茉莉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無奈歎了口氣。
茉莉:我發現自從到了古巴,我和大衛有關的一切都氣場不合。第三天清早,露台上,我和茉莉去吃早餐的時候,瑞士大衛已經坐在桌子邊喝咖啡了。他頭發濕漉漉了,應該也剛衝完澡。
瑞士大衛:姑娘們早上好,昨天玩得可好?
我:早上好,大衛,你推薦的酒吧很有意思,一直感覺在時光穿越,倒是那款“海明威老爹”把我朋友嗆到了。
瑞士大衛:我昨天一天都在這兒休息,就晚上出去吃了個晚飯,和你們錯開了。話說,我吃完晚飯回來後那個大衛讓我幫他打電話,我知道那加拿大老頭的事情了,剛才我衝完澡出來吃飯,正巧撞見了昨天來的那個姑娘進去衝澡,這老頭還真豔福不淺。
茉莉:你說什麼?他又大半夜把姑娘逼來陪他睡覺?混蛋!邁兮,等下她洗完澡你必須把真相告訴她。
我:真相?你希望我告訴她什麼?
茉莉:告訴她這老頭就是在玩弄她,整天來古巴玩弄姑娘,這已經四五年了,而且現在也不一定就她一個女朋友。告訴她這個混蛋大衛不可能帶她去加拿大!對了順便再告訴她,一個加拿大的退休小警察也不會很有錢!她出來了,朵拉,朵拉,快快,邁兮你快告訴她!
朵拉聽到茉莉喊她的名字,一邊擦拭她的頭發一邊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我感受到身邊的茉莉正滿眼炙熱地看著我,可我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瑞士大衛倒了一杯咖啡,遞給朵拉。“先生,不用,謝謝您。”她羞怯地擺擺手。“朵拉,你多大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問出這麼句話。
“17歲。”然後是幾秒的安靜,我知道茉莉是聽不懂,而瑞士大衛是聽得懂的,隻怕此刻和我一樣震驚。我:朵拉,你知道他幾歲?
我指了指露台斜對麵加拿大大衛的房間。“不知道。”她小聲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他幾歲,但我知道他有個兒子比我年紀大,而我今年22歲。
朵拉似乎非常的局促不安,她的手指一直在扣餐桌上的桌布,然後滿眼無奈地說:“我媽媽叫我來的,說他是個好人,我不來媽媽會罵我的……”後來的對話是瑞士大衛繼續的,他不過隨口和朵拉拉了幾句家常,我卻比前一天早上餐桌上的茉莉還要安靜。朵拉走後,瑞士大衛一五一十把我們倆和朵拉的對話翻譯給茉莉聽。
茉莉:邁兮,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
瑞士大衛:我想邁兮也是因為震驚和同情而沉默吧。可話說回來這終究是和我們不相關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茉莉狠狠瞪了瑞士大衛一眼。
我:茉莉,大衛說的對,我們其實真的幫不上什麼忙。朵拉是不想來的,可是她不能反抗她的媽媽。她也許不知道像大衛這樣的人來這裏究竟為了什麼,但是她母親會不知道嗎?哪怕隻有一個哈瓦那姑娘被帶去了西方國家,這裏無數年輕姑娘的父母都會趨之若鶩地去結交丹尼爾這樣的人。這不是朵拉的悲哀,是這個地方的悲哀,也是作為女人的一種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