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洛陽突然熱鬧了起來,發生了許多趣事,比如不知為何,姻緣廟那頭突然有人吵架,圍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名美貌少婦和一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公子。兩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而後便打起來了。
不,準確些說,是少婦掙脫開了那公子,轉身就跑。那公子不緊不慢地追著,像是逗貓似的,一次又一次堵住她的去路。
最後,少婦撞翻了姻緣廟裏的油燈,一場火起,差點燒了半間姻緣廟。
“你當心些。”韓朔將瀲灩拉得退後一步,笑得從容地道:“起火了啊。”
瀲灩惱怒地踩他一腳,沉寂已久的心突然猛地跳動起來,轉身又繼續跑。
韓朔一點也沒變,或者說他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那般冷靜地看著她,仿佛她不管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她討厭這種感覺。
張術定然是泄露了她沒有死的消息,不然韓朔也不會這麼鎮定。害得她一點可趁之機都沒有,根本跑不出去。
“累了麼?”再一次被攔住的時候,麵前的人低聲問她。
她跑得直喘氣,一句話也不想同他說。
“跑不動了的話,就別跑了。”韓朔歎息一聲,微微低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往外走。
圍觀的男男女女都紅了臉,讓開一條路放他們出去。
“韓朔,放開我吧。”瀲灩平靜了一會兒,淡淡地道。
他像是沒有聽見,抱著她上了門口的馬車,一路往宮裏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不失態。
沉香宮。
瀲灩終於被放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院子裏站著的休語和含笑。兩人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她,笑得很燦爛,眼睛卻通紅。
七年時光,兩人都已經有了各自的歸宿,頭發跟她一樣是婦人發髻,開口卻還是:“恭迎娘娘回宮。”
瀲灩有些手足無措,對著韓朔她還能發火,對著其他被她假死騙了那麼久的人,她有些愧疚。
韓朔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甩開,側頭看過去,旁邊這人像一隻渾身刺都立起來了的刺蝟似的,萬分不滿意地看著他。
“這性子,怎麼還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勾唇一笑,蠻橫地再拉過她的手往裏走,力氣大得叫她甩也甩不開。
“韓子狐,你放手!”
“不放。”
韓朔將她拉到裏麵去坐著,雙手撐在她椅子的兩邊,漸漸斂去了笑意:“你走了多久,我便念了你多久,時時刻刻,無法停歇。好不容易你肯再次出現了,叫我還怎麼放得開?”
瀲灩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嘀咕道:“你倒是比以前會說話多了。”
“你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回避我。”他咬牙,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讓你說一聲其實也想回來看看我,有那麼難麼?”
嘴角微動,瀲灩很認真地點頭:“太難了,因為我根本不是想回來看你的。這麼多年了,恩怨早盡,愛憎也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彼此放過不行麼?作何還要繼續牽扯?”
頓了頓,瀲灩垂了眼眸道:“我早就忘記了從前的事…”
手腕上有東西被按住了。
她一驚,抬眼看過去。
“忘記了?”韓朔按著她手腕上的紅鸞繩,眸子裏有點點星光,慢慢地亮起來,接著染透了整個眼眸:“那為什麼還要戴著它?”
心裏一沉,瀲灩皺眉,不說話了。
“沒關係,你還介意的一些事情,我可以慢慢努力讓你釋懷。”麵前的人歎息一聲,輕輕伸手抱住了她:“隻要你還肯給我一次機會,餘生漫漫,我總有還清欠你的東西的那一天。”
細微的顫抖從他身上傳過來,瀲灩微微一頓,終於沒有推開他。
殿裏一雙人影重疊,雖然瀲灩始終沒有伸手回抱韓朔,不過韓笑站在門口,可算是信心滿滿:“他們會花好月圓的。”
隻要有人肯邁出第一步,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
洛陽城大街上,百姓正在喝茶談論前幾天姻緣廟發生的趣事,卻突然有一陣騷動,從丞相府一路延伸出來。
眾人皆伸頭去看,卻見平日裏一派睿智從容的丞相大人,正被一名蒙麵女子拿著刀追殺。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百姓都嚇住了,竟沒人敢上去攔。不過說來也怪,丞相府的守衛就跟在後頭,竟也都沒有要救人的意思。
“娘娘饒命!老夫當真是無心的。”
“無心?”瀲灩要氣死了:“無心能無心到說出全部的真相?先生你站住!”
“啊呀呀,當跑則跑才是大丈夫!”
雞飛狗跳,朗星正坐在宅院牆頭上吃果子,就看見有煙塵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