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晚9點30分,由省長、副省長——阿勒頗是個省,與我們相對應——陪同我們一行,在古城堡梯形劇場欣賞阿拉伯音樂與歌曲。
一開場,就上來一位精神矍鑠的歌手,年紀在六十歲上下,據說是全敘馳名的功勳歌唱家。隻見他懷裏抱著一個類似冬不拉的彈撥樂器,一邊彈著,一邊放聲歌唱,旁邊還有三個青年歌手伴唱。樂隊分列兩旁,左邊是一位樂師坐著彈琴,另一個人站著敲擊手鼓;右邊兩個人都坐著,一吹長簫管,一奏小提琴。歌聲與器樂,優美、和諧,配合默契。這位老年歌唱家整個身心都投入到了音樂所表達的境界中去。蒼涼是歌聲的基調,但聽了並無衰颯、悲戚之感,而是越唱越是浩渺、激越,雄豪、閎闊,令人覺得像是置身於廣漠,麵對著蒼天,又仿佛是在眺望大海,或者馳騁草原。雖然聽不懂歌詞,也不清楚歌曲的名字,但那開闊的音域、綿長的韻律、舒緩的節奏、悠遠的意境,便是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現在好像還回響在耳邊,令人玄想無窮。
確是這樣。那天晚上,聽著聽著,我就進入了一種暢然冥想的境界:天空流雲成陣,白日如盤。一個駱駝長隊,在起伏的沙脊上,沉重地邁著緩慢的步子,不知其所自來,也不曉得要到哪裏去,似乎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隻是茫茫然行走著。耳畔,伴著陣陣駝鈴,響起上達蒼天、下連瀚海的無限蒼涼、幽邈的歌聲。此刻,即便你胸中積蓄著重重心事,有再多的鬱結不舒,聽了這種歌唱,也會得到化解,引導你進入一種平和的心境,精神頓時安定下來。
友人辛風接著補充了一句:“同樣是邈遠,同樣是蒼涼,但是,沙漠地區的音樂與草原地區的不一樣,草原的回旋柔和,抒情味濃,而沙漠地區的則顯得加倍的蒼涼、閎闊。”因為他年輕時曾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工作過,對沙漠和草原都有直接的體驗,所以,說得非常到位。
我說,意大利的小說家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中,借馬可·波羅之口說過一句名言:“回憶的形象,一旦用語言固定下來,那它的形象便消失了。”現在正是這種情況。許多形象的東西都被我講丟了。咱們還是打開光盤,實際聽一聽吧。
於是,我們就在電腦上把這張原裝的敘利亞音樂片放了一遍。
“敘利亞音樂藝術,主要起源於阿拉伯先祖貝都因人。”我問玲玲,“‘貝都因’是阿拉伯語吧?”
辛玲說:“是的,詞意就是‘遊牧的民族’。”
“這個遊牧的民族,成年累月在廣袤的沙漠上遊走,逐水草而居,完全融合到大自然之中,和大自然同呼吸、共命運,有著血肉的聯係。他們居住在用獸皮縫製的帳篷裏,日常飲食全都從駱駝和灘羊身上索取;人們性格剽悍,驍勇好鬥,卻又特別熱情好客,哪怕是接待一個陌生人,也會拿出最美味的食品;但時間觀念不強,甚至可以說缺乏時間觀念。朝霞晚照,月夜星晨,他們過著無拘無束、與世隔絕的生活;眼中所見、耳畔所聞,都是風走沙鳴,鳥啼獸吼,號角駝鈴。這個習慣於寂寥獨處的族群,世世代代,從這種自然天籟中,汲取靈感,尋求樂趣,獲得神示。這樣,音樂就成了他們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整個民族共有的特長。”
二
晚9點30分,由省長、副省長——阿勒頗是個省,與我們相對應——陪同我們一行,在古城堡梯形劇場欣賞阿拉伯音樂與歌曲。
一開場,就上來一位精神矍鑠的歌手,年紀在六十歲上下,據說是全敘馳名的功勳歌唱家。隻見他懷裏抱著一個類似冬不拉的彈撥樂器,一邊彈著,一邊放聲歌唱,旁邊還有三個青年歌手伴唱。樂隊分列兩旁,左邊是一位樂師坐著彈琴,另一個人站著敲擊手鼓;右邊兩個人都坐著,一吹長簫管,一奏小提琴。歌聲與器樂,優美、和諧,配合默契。這位老年歌唱家整個身心都投入到了音樂所表達的境界中去。蒼涼是歌聲的基調,但聽了並無衰颯、悲戚之感,而是越唱越是浩渺、激越,雄豪、閎闊,令人覺得像是置身於廣漠,麵對著蒼天,又仿佛是在眺望大海,或者馳騁草原。雖然聽不懂歌詞,也不清楚歌曲的名字,但那開闊的音域、綿長的韻律、舒緩的節奏、悠遠的意境,便是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現在好像還回響在耳邊,令人玄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