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央求他說,一會兒好嗎,允許我睡一會在這裏吧,我真的是很難受。落憶回答說,你該回家了,天快黑了。
我想站起來但沒能成功,我的腿不聽我的。他隻好過來扶我,早知道醉了就是這般難受滋味的話,當初我就不和他裝了。
他就這樣扶著我在大街上一路走著,他的手是環在我的腰上的。我試著把他的手推下去但沒能好使。我對他說:“這樣不好,也許我自己能走。”眼前朦朧的街景
似曾相識,我知道我快到家了。
他又露出了小痞子那般的笑容,說,那好,我現在走了,看你一個人能到哪裏去。剛開始沒注意到,此刻,不遠處正站著一個人,他的目光一直在我們這裏。在迎接那犀利目光的一瞬間,酒醒了一半。是路誠,沒錯的。
我使勁掙脫了落憶的身體,歪歪斜斜地向路誠跑去。一直在叫著他,他卻根本沒有正眼看我一下。他的眼神還在落憶那裏。
路誠的腳是踮起的,可能在下一秒就朝他走走過去了。他的衣襟是被我拉住的,卻被他用不小的力氣打下去了。
霓虹燈下的落憶,頭發是詭異的蘭色,雙手插兜。是十足的一個小混混形象。路誠一步步地向他走去,伸出手,然後竟然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扇得落憶愣半天,然後以更大的力度照路誠的臉扇去。
路誠用很冷靜的口氣說:“不想和你打架,若真打的話就不會這樣開場了。有些女生你可以隨便去碰,但這個女生是絕對不能被你去接近的。”他現在的樣子簡直是太帶派了。
落憶又笑了,帶有一絲邪魅。他說:“公子哥兒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不會打架就不要打。”他說著話的當兒路誠就往我的這個方向來了,我也往他來的那個方向走走。然後我的手就被他握住,他把我從落憶的視線裏拉開。他把我握得是那樣緊,甚至有一些輕微的疼。
路誠。你竟然會打架……
我看著他剛剛被打過的臉有些發紅,嘴裏呼出的白氣上升,直到消失不見。我抬起另外一隻手撫了撫他的臉,被他不情願地躲開了。路誠,好孩子,成績榜上的第一名,多少女生暗戀的白馬王子,竟然為了我挨打了。
我的手還沒等暖熱,他就已經放開。他對我說:“你就這樣自甘墮落啊,但最好還是自愛一點吧。”然後他就把我放在這裏,朝別的方向走了。路誠,你想對我說的話,真的就隻有這些嗎?為什麼,連頭都不回一下呢。
胃裏一陣天翻地覆,我扶著路旁的電線杆吐了起來。吐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好象什麼都有,真髒。疼痛感讓我無力地蹲到地上,站不起來。
路誠終於還是不放心我,退了回來。他站在我身旁沉默許久,然後說,我送你回家吧。我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不想回家,不想見我奶奶,不想讓她看見我這個樣字。
腳一陣發麻,於是坐到了地上,地真涼啊,還存有幾天前下的雪。路誠就一直注視著我,看我如此難受的樣子他竟然如此平靜。那可是何等平靜的表情啊!
晚上的風很大,冷得我都快沒知覺了。我說:“路誠,你抱抱我好嗎?”
他就真的俯下身子,擁抱著我了。那真是太暖了,讓一切的寒冷,全都融化了。因為心裏叛逆的堅冰化了,所以脆弱的淚就來了,滴落在路誠的肩上。“路誠,我不是向你索取溫暖的,我隻是想讓你施舍一些我遺失的東西給我。我喜歡你。你看,整個班級整個世界,他們都不理我……我不認識剛才那個男生,我隻是想有人理我,我不想被忘了,我很難過,你能理解我嗎?”
他沒說話,隻是把我抱得離他更近一些,然後有力地把我從地上拉起來。這次是朝著他家的方向走的,我們一起。
“明天,你一定要回家去啊。”他又說:“肖若兒,你有那麼重要麼?你對我也是萬千同學中的一個普通人,我為什麼幫你,你想想,你這樣做你就能讓自己變得重要起來嗎?他們太忙了沒空理解你,你隻能按規矩平平靜靜的生活,你看看你現在這樣除了讓自己更難受,對他們來說除了覺得你有病什麼都沒了。”
我搖搖頭說:“對,我就是有病。我不是好孩子。好孩子都是被保護著長大的,你沒辦法承受我的痛苦。你的任何我都接受不起,你的憐憫太貴了。”
他也悲傷的搖搖頭說:“不是那樣的……”停了一會兒又說,隻是,答應我別再讓別人,你的家人擔心了行嗎?
直到他的家裏,我們就隻進行了這一次對話。頭又開始疼了,其實它是一直疼著的,隻是沒有去在乎罷了。他問我:“很難受吧?”我點點頭。
他說:“虧得你也忍心這麼折磨你自己。睡吧,明天還上學呢。”
——路誠……
——恩?
——今天,謝謝你。
就這樣了吧,我歪在沙發上就睡著了。迷糊中感覺到燈黑了,路誠回到臥室去了,輕輕帶上門。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牆上掛得石英鍾指向八點半了。我竟然還是坐在沙發上的,還是入睡前的那般姿態。一旁的路誠正在一邊吃麵包一邊看物理書。頭發還沒有梳理好,都立起來了像雞冠似的。
我說他:“笨蛋,都遲到了你還挺悠哉呢。”
他笑說,不急不急,你信不信,你今天會聽到鼓掌聲呢。
見我的表情挺茫然的,他樂了一下說:“你出走事件都轟動整個年組了。”
我很是納悶今天為什麼這麼迫切要去學校,我記得昨日還發誓“再也不到學校去”呢。
路誠遞給我一塊麵包,我沒有接。肚子漲得很,好象昨天吃什麼吃多了呢。
然後他利落地梳了幾下頭發,然後就抄起書包背在身上。他叫我等等,轉身去了臥室裏拿來一個休閑包硬是叫我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