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花開過處 回味依然(2 / 2)

我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醒來的,距上學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輕輕地把望望的小胖手拿了下去,躡手躡腳地走到寫字台前。

我翻了翻英語課本,並推測課程應該進行到哪兒了。也許,馬上就該進行下一個單元了。我發了一個短信給小迷糊裕懺懺,問她英語課的進程。她很快就回複給我,內容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馬上第二條短信也跟著過來了——沒講課,就講那張破考試卷了。老師廛課熱情那才高呢,是吐沫星子滿天飛。她這一抬頭,整個第一排都濕了,一低頭,第二排也濕了。幸虧我坐在第三排。我捂著嘴偷偷笑了,正想著發點什麼,她的第三條短信也到了。那速度不得不佩服,都可以被稱為達人了。——你跑到哪兒去了,你再不吱一聲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回她——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死過一次了。我這是置之死地而複生。——你別貧啊,你快說,我急得都想砍人。——那可是傳奇啊。你別急,呆會兒我慢點兒和你說。我怕你消化不了噎著。

——去你的傳奇吧。何等傳奇經曆安在,你身上那都是坎坷。

我已經輸入了“是,你的人生多平滑呀,跟你的大腦一樣。”想了一下在發送前給刪了,然後關機。我就願意和裕懺懺侃,因為我侃不過她。我也最不願意和裕懺懺侃,侃起來就沒完沒了。

媽媽推門進來了,叫我去吃早飯。她又走到床邊看了看熟睡的望望,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和我說:“去他的房間沒找到他,我就知道,一定是來這裏了。”

我伸個懶腰站起來,走出去了。五大三粗的男從端著漱口杯從門前經過,我問了聲:“段叔叔好。”他尷尬了半天才說:“肖若兒好。”

然後我們一起笑了。好像昨晚的那些話,他不曾說過,我也不曾聽見過。那就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吧。這才像一個家啊。

我是有責任去愛它的。

上學的路上,脖子被人揪住了。力氣可真大,讓我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後裕懺懺那張嬉皮笑臉的臉對上我氣急敗壞的臉,我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

我說她:“你怎麼老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一點兒老實氣兒都沒有。”

“我哪有你能折騰啊,一會兒尥蹶子了,一會兒又說上天堂了,然後又玩失蹤。你挺能耐啊。”

我一拄地站了起來,照著她的胸口打了一拳,說:“你拽什麼啊拽,少說幾句吧別累著。”

“不怕累著,就怕被憋著。”看著她沒心沒肺的傻樣,我真找不到什麼話去回擊她了。

到教室後,裕懺懺坐在我的旁邊,聽我講淩然和尚阡陌的故事。她聽得很投入,沒有打斷過一次,她的這種安靜是少有的。在我的講述終了的時候,裕懺懺雙手合十作祈禱狀說:“上蒼造化出這樣癡情的女子,死了真是可惜了。”這兩個人就像我生命裏的過客,一閃而過,然後就香消玉殞了。那積壓在心裏的故事,也隻能在裕懺懺的旁邊才能夠釋放出來。

可那卻像心中開過的花海,花香過處,回味依然,我不想忘記,不會忘記。唯願餘香一直都在。

我真怕失去它們。

這是天下第一怕。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