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的景色依然毫無變化，純然的白，白得人心直發虛。僅僅30裏的鄉路，怎麼就是沒有個盡頭呢？黃豆大的汗珠子便從王義的臉上不停地滾下，比三伏天鏟玉米時流淌得還要激烈。
就這樣，越是疑團加重，王義腳下的力道越大，速度越快，路越如一個無底深洞一樣，探不到盡頭。一種恐怖的力量像夜晚的風一樣，越來越清晰可感，一遍遍拂過王義的脊背，令王義毛發倒豎。在那個令人窒息的灰白之夜，可憐的農民王義終於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自控能力。那時，雖然他雙目圓睜，卻如一個蒙上了眼睛的驢子一樣，根本不知自己走向哪裏。行走或者奔跑，隻不過是擺脫現狀的一種願望，而事實上，越是不停地奔跑就越使現狀變得無限糟糕。王義果然如人們所預料的那樣或某種簡單的規律所預示的那樣，拚命地奔跑起來……終於，在隱約的雞叫聲裏，王義看到了晨霧中影影綽綽的人影，可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或問點什麼，他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直到第二天，家人才在一片墳地裏找到了神誌不清、灰頭土臉的王義。回家後沒幾天，這人就死了。
孟二奶奶說，王義是遇到“鬼打牆”了。
這時，搓玉米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孩子們紛紛張大了嘴巴，在實在不多的記憶深處搜尋著類似的經曆。怎麼會有鬼打牆呢？孟二奶奶說，走夜路的鄉下人最容易被鬼纏上。常常，鬼會在夜晚躲在一個陰影裏，等低頭趕路的人靠近時，突然閃出，拿著一張黃裱紙在人的眼前一晃，那人就看不見前麵的路了。確切地說，往哪裏走哪裏都像是有路，然後就踩著自己剛走過的腳印，不斷地轉圈兒，一直轉到天亮，人都累得快死了，但仍舊沒有離開原來的地方，而那地方，多半又是一處墳墓。
以後的許多年，孟二奶奶那神秘而尖銳的聲音仍像利刃刺破肌膚一樣通透而冰冷。一種陰森的暗示，如烏雲般籠罩了我的少年時代，每想起“鬼打牆”，總會不寒而栗。
後來，隨著閱人閱事的經驗增多，漸漸地，倒覺得“鬼打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暗示也好，隱喻也好，不過就是提示我們許許多多的人生過程就如“鬼打牆”一樣，怎麼走也走不出墳墓大的一個小圈圈。事實上，所有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困境，不僅僅是王義，不僅僅是那片土地上的農民，普通如我等大眾層麵，又有誰能走出這咒語般的隱喻？
又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的景色依然毫無變化，純然的白，白得人心直發虛。僅僅30裏的鄉路，怎麼就是沒有個盡頭呢？黃豆大的汗珠子便從王義的臉上不停地滾下，比三伏天鏟玉米時流淌得還要激烈。
就這樣，越是疑團加重，王義腳下的力道越大，速度越快，路越如一個無底深洞一樣，探不到盡頭。一種恐怖的力量像夜晚的風一樣，越來越清晰可感，一遍遍拂過王義的脊背，令王義毛發倒豎。在那個令人窒息的灰白之夜，可憐的農民王義終於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自控能力。那時，雖然他雙目圓睜，卻如一個蒙上了眼睛的驢子一樣，根本不知自己走向哪裏。行走或者奔跑，隻不過是擺脫現狀的一種願望，而事實上，越是不停地奔跑就越使現狀變得無限糟糕。王義果然如人們所預料的那樣或某種簡單的規律所預示的那樣，拚命地奔跑起來……終於，在隱約的雞叫聲裏，王義看到了晨霧中影影綽綽的人影，可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或問點什麼，他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直到第二天，家人才在一片墳地裏找到了神誌不清、灰頭土臉的王義。回家後沒幾天，這人就死了。
孟二奶奶說，王義是遇到“鬼打牆”了。
這時，搓玉米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孩子們紛紛張大了嘴巴，在實在不多的記憶深處搜尋著類似的經曆。怎麼會有鬼打牆呢？孟二奶奶說，走夜路的鄉下人最容易被鬼纏上。常常，鬼會在夜晚躲在一個陰影裏，等低頭趕路的人靠近時，突然閃出，拿著一張黃裱紙在人的眼前一晃，那人就看不見前麵的路了。確切地說，往哪裏走哪裏都像是有路，然後就踩著自己剛走過的腳印，不斷地轉圈兒，一直轉到天亮，人都累得快死了，但仍舊沒有離開原來的地方，而那地方，多半又是一處墳墓。
以後的許多年，孟二奶奶那神秘而尖銳的聲音仍像利刃刺破肌膚一樣通透而冰冷。一種陰森的暗示，如烏雲般籠罩了我的少年時代，每想起“鬼打牆”，總會不寒而栗。
後來，隨著閱人閱事的經驗增多，漸漸地，倒覺得“鬼打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暗示也好，隱喻也好，不過就是提示我們許許多多的人生過程就如“鬼打牆”一樣，怎麼走也走不出墳墓大的一個小圈圈。事實上，所有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困境，不僅僅是王義，不僅僅是那片土地上的農民，普通如我等大眾層麵，又有誰能走出這咒語般的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