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1 / 2)

在一些風雨交加的夜晚,人們紛紛躲在自己的蝸居裏,守住自己的安寧進入深深的睡眠。而此時的玉米卻要在自己的世界裏進入狂歡。風不停地吹,玉米的葉片在盡情地揮舞,整個玉米的植株在激情與喜悅中不停地顫栗。雨水流過玉米雄健的花莖,流過它微吐纓絡的美麗雌蕊,順著葉根一直流到深入大地的根係。在大地與天空、大地與植物、植物與植物的狂歡裏,玉米們盡情地體味著生命的真意。一夢醒來,如淚的露珠掛在玉米的葉片之上,仍讓人們分辨不出發生過的一切到底包含了多少激情、多少悲歡,到底有多少難忘的體驗與記憶珍存在玉米的生命裏。

從春到秋,玉米們用它的葉子,用它的花穗,用它的雌蕊甚至用它的根係不停地言說。即便最終被季節遺棄,它們仍會用已經枯黃的葉片陳述自己一生的滄桑。

秋天總是會從天而降。曾經與大地很親很近的雲,倏地就站到了很遠很遠的天邊,像一個陌路人一樣自顧走自己的路。而太陽則像一個負心的漢子,把熱情轉移到別的土地上去。候鳥們的短暫駐足,不過是臨時解決一下饑餓或疲勞問題,所謂的回歸與眷戀不過是為自己令人傷感的行徑找到了一個溫情的借口。

土地的主人們終於赤裸裸地攤開了底牌。收割和收獲的季節到了,大地上洋溢著末日情緒。有的要收緊手中的絞索,有的要奉獻出自己的生命,有的要揮動手裏的鐮刀,有的則要流淨自己的血,有的要滿鬥、滿倉,有的則要蕩然如洗。幾乎是一夜之間,玉米們紛紛枯黃老去,原本颯爽英姿紛紛指向天空的果穗,如今卻無力地垂落下來,頹然地朝向大地。這是一種意味深長的,帶有濃重的宿命色彩的指向,也許玉米們非常清楚自己的歸宿。

人們終於又來到玉米麵前,索要他們一年的付出應得的酬勞。人們很有耐性地從玉米的身體上掰走它最珍貴的一個部分。當每一個穗子被揪下時,玉米的身體都要劇烈地顫抖一次,這最後的顫栗、最後的疼痛、最後的呻吟、最後的訴說,有如靈魂出殼前的怵目驚心。

此時,草木已經枯死;樹上的葉子如折斷了翅膀的蝴蝶一樣,紛紛從空中跌落下來,種種跡象已經表明,這片土地上的綠色生命已經進入了謝幕的季節,葬禮與慶典要同時舉行,一切都如喜樂,一切都如悲泣,沒有誰能夠違拗這早已注定的天命,沒有誰能夠逃脫這如鐵的規則。

但是玉米,這種就算死去也決不倒下的植物,仍然不屈不撓地挺立在田地之上,以枯萎的生命唱著最後的挽歌。一段段已經損毀的玉米葉片,半懸於冷冷的秋空之中,有如殘破的窗紙垂懸於窗欞之間,風吹過,枯焦、空落的玉米們仍在發出時而低沉時而尖嘯的嗚咽,那種金屬質感的、時斷時續、時高時低的鳴響,讓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大地的風笛。如今,玉米們是以一種樂器的方式在歌唱,在回憶。

在一些風雨交加的夜晚,人們紛紛躲在自己的蝸居裏,守住自己的安寧進入深深的睡眠。而此時的玉米卻要在自己的世界裏進入狂歡。風不停地吹,玉米的葉片在盡情地揮舞,整個玉米的植株在激情與喜悅中不停地顫栗。雨水流過玉米雄健的花莖,流過它微吐纓絡的美麗雌蕊,順著葉根一直流到深入大地的根係。在大地與天空、大地與植物、植物與植物的狂歡裏,玉米們盡情地體味著生命的真意。一夢醒來,如淚的露珠掛在玉米的葉片之上,仍讓人們分辨不出發生過的一切到底包含了多少激情、多少悲歡,到底有多少難忘的體驗與記憶珍存在玉米的生命裏。